第103章 意外

  易知野睜眼看著天花板,天花板有不少的黴菌,他依舊是保持著剛才向上躺的姿勢,頭頂的燈光昏暗,卻又莫名的有些刺眼。

  賀蕭似乎早就知道易知野是醒著的,淡定的坐在那玩手機,腿隨意的伸著,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兩人之間流露出不太自然的氣氛。

  「什麼時候醒的?」賀蕭說著,手裡玩著貪吃蛇,順手吃掉了一個果子。

  他並不是每次在易知野面前都是吊兒郎當的,更多時候只是安靜的待著。

  易知野眨了眨眼,視線從頂燈上移開,終於緩過神來:「你背我的時候。」

  賀蕭一聽就炸了,往易知野那邊瞪了一眼:「操,那還不起來?重死了好嗎?」

  回過頭,自己的貪吃蛇撞到尾巴,死翹翹了。

  「操。」

  易知野出奇的沉默,像是丟了魂一般。

  其實剛才小何找顏知許談話,他們都聽見了。

  一開始只是賀蕭聽見,他慶幸易知野這傢伙那時候暈倒了,可現在看來,他那時候就已經醒了。

  他們都聽見了小何對顏知許說的話,他們都明白現在的處境。

  賀蕭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在一邊,雙手抬起枕在腦後。

  「你到這來,都是為了顏知許吧?」

  「與你無關。」易知野雖然因為發燒反應慢半拍,但懟賀蕭的嘴還是一如既往地快。

  賀蕭絲毫不在意,笑了笑,但笑起來有些苦笑:「何必呢?這麼自找苦吃。」

  「易知野,你明明知道你們不可能。」

  易知野沒有說話,用沉默回答了他。

  也許是他真的在思考,他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結果。

  「被折了翅膀的金絲雀是沒辦法飛回天空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點可能都沒有嗎……」易知野不是在問賀蕭,而是在自言自語,也算是在問自己。

  他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可現實是他不能接著走下去,但凡跨出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你在把自由的蝴蝶拉進籠子,知道嗎?你現在這樣,就算她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也不過就是你把她拉進你的黑暗裡。」賀蕭說。

  「你們本來就不合適。」

  「我之前開你和她玩笑,只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對別人這麼上心的你,但玩笑總歸是玩笑,不可能會成真的。」

  賀蕭為什麼一直把什麼都當做玩遊戲,無論是交朋友,或是和異性交往,他從來看起來不認真,這其實是因為他看得太透了,他知道自己沒有以後,與其真的動心,倒不如什麼都當做遊戲一場。

  如果他像易知野一樣,對一個普通人動心,最後還是會被自己父親拆散,然後和一個毫無感情的人結婚。

  就如同他的父親,易知野的父親一樣。

  「我就說這麼多,你自己斟酌,但你要是還想玩,我勸你還是找別人,顏知許太單純了,禁不起折騰。」

  賀蕭困了,翻了個身,把自己裹在被子裡,眼皮沉的下一秒就要閉眼睡著,剛才那嚴肅的模樣蕩然無存,睡覺了也不忘開玩笑:「晚安,早上起來記得叫爸爸。」

  易知野慢慢抬起眼皮,再次看向頂燈。

  頂燈只是一個燈泡,發著黃色昏暗的燈光,讓人昏昏沉沉的。

  他抬起手,平舉在眼前,燈光從指縫間灑落下來,微弱地灑在他的眼睛上,那點燈光想傾瀉的陽光,在黑暗的屋子裡帶來了一點點的光亮,但微不足道。

  旁邊的窗戶是破舊的,玻璃破了一個角落,從角落裡飛進來一隻小小的飛蛾,又小又髒,翅膀上沾了雨水,飛起來很吃力,搖搖晃晃地飛進屋內,一會兒墜落一會兒上升。

  它慢慢飛到上空,飛向屋內唯一的亮光,最後趴下光滑的燈泡上,好不容易可以喘一口氣,可燈泡太滑,它又滑落下來,它想要接近光亮,可無法停滯,只能一直鍥而不捨地圍繞著燈泡轉,直到耗費自己全部的體力,無力地從高空直直墜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易知野看得入了迷,最後喃喃道:「我無法擁有自由嗎?」

  賀蕭睡迷糊了,迷迷糊糊聽見易知野在說話,就連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在回答,回答得胡言亂語,又像是夢話「我祝你早日擁有自由,也祝我……」

  話沒說完,賀蕭就睡了過去。

  易知野頭昏昏沉沉,放下手,眼皮很沉,他的身體還沒完全好,整個人燙得像躺在汗蒸室,沒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睡著了。

  第二天,大家在大廳集合,本就不大的民宿大廳這時擠滿了學生,大家熙熙攘攘,安靜明媚的早晨變得格外喧鬧。

  所有人都在樓下集合,老闆特意搬來了幾張大桌子,同學們圍著桌子坐。

  老闆起了個大早,特意為這些大小姐大少爺準備了早飯,山裡面也沒什麼吃的,他做了一些雞蛋餅和蔬菜餅,像大鍋菜一樣放在桌子中間,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但都是純原生態,有錢都買不到的美味。

  可這些孩子可不買帳,他們被寵慣了,看見那做得毫無食慾的食物,嫌棄地皺起眉頭。

  有人要減肥,聞見那油膩膩的氣味就捂住鼻子:「這能吃嗎?有沒有咖啡?」

  「速溶的要不要?」老闆從發霉的木桌里摸出幾包速溶咖啡,他平常也不怎么喝,估計都要過期了。

  那人看見廉價的速溶咖啡,再次皺眉,嫌棄地後退兩步:「算了,咖啡我只喝現磨。」

  老闆頭大,但又拿這群孩子沒辦法,怒不可言。

  易知野下樓,穿了賀蕭的衣服。

  賀蕭喜歡穿寬鬆款,易知野穿著,加上他那張冷臉,莫名有種痞氣的感覺。

  蘇蘇昨晚沒下樓,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麼,看見易知野,嚇了一跳:「易知野?他怎麼在這?」

  和蘇蘇一起的女孩湊到她耳邊:「小聲點,昨晚來的。」

  「他來幹嘛?」

  那女孩昨晚正好在樓下,看見了易知野抱顏知許全程,酸溜溜地往顏知許那邊一瞥:「為了某些人唄。」

  蘇蘇往顏知許那邊看過去。

  顏知許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衛衣,窮酸感撲面而來,她正坐在角落,安靜地吃著這根本入不了嘴的雞蛋餅,偶爾抬眼看看外面,似乎還沒看見易知野下來,又似乎是在逃避。

  蘇蘇撇著嘴嘖了一聲,嫌棄地移開視線。

  易知野下樓,在眾人之間環視了一圈,無視掉那些不知情的人的目光,直直朝角落的顏知許那走去。

  眾人朝著他們看去,易知野在顏知許旁邊坐下,顏知許一愣,站起身,往韓蘇溢那邊看去:「韓蘇溢,我有事和你說。」

  然後她就走開,坐到了韓蘇溢身邊。

  明顯和躲避和拒絕的動作,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包括易知野本人。

  蘇蘇咂舌,頗有興趣地看著顏知許的方向:「顏知許架子夠大啊,居然還敢給易知野擺臉?」

  「有恃無恐唄。」旁邊的人說道。

  蘇蘇忽然想到什麼,低聲輕笑,湊到旁邊人的耳邊,壓低聲音:「誒,等下我們……」

  賀蕭去接熱水,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著一杯熱水走過去,坐在了原來顏知許坐著的位置,把熱水往易知野面前推。

  「熱水。」

  「謝謝。」

  今天天氣描寫

  今天的天氣非常不錯,一大早就有舒服的陽光,民宿在山裡,鳥兒聲不絕於耳,相比起昨天,昨天仿佛就像是一場夢,可未乾的潮濕的氣味告訴著各位,昨天並不是一場夢。

  孩子們大多都是在城裡長大的,沒見過這麼好的風景,空氣也非常清新,他們吃完早飯,都圍著民宿門口一排排坐下,光是看著外面的風景都能聊很久的天。

  小何剛被主任訓完下來,看見那些活潑的孩子們,心情好了不少,他喜歡和這些孩子相處,這也是他一畢業就當老師的原因:「同學們,現在有兩個選擇,是關於我們今天的安排。」

  大家安靜,靜靜地聽著小何說話。

  「一是留在這裡,附近有山區,我們可以露營,體驗生活,晚上可以住帳篷。」小何說得聲情並茂,看樣子他是想留在這裡的。

  「二是繼續往北方,去我們一開始的目的地,大概今天中午就能到,要繼續做我們那架飛機去,今天天氣預報是沒雨的。」

  有人舉手:「老師,不會又緊急迫降吧?」

  旁邊的同學給了說話的同學一個暴扣:「什麼烏鴉嘴!」

  小何笑了笑:「當然,也不強要求大家,大家投票決定,少數服從多數。」

  他拿出手裡早就準備好的紙,叫紀律委員給同學們發下去。

  「吃完飯把這個紙交給紀律委員。」

  同學們拿上紙,又開始鬧哄哄的了。

  雖然喜歡孩子,但不代表小何喜歡在菜市場裡待,他嘿嘿笑了一聲,拉著老闆出去清淨。

  「你寫去哪?」

  「去北方唄,我才不想在這裡餵蚊子,又破又舊。」

  「我想留在這,露營也挺好的。」

  「你是怕坐飛機又遇見危險吧?膽子真小。」

  顏知許去哪都行,她適應能力特別強,在哪都能待,就算把她扔荒郊野嶺一個月,她也能吃得白白胖胖的出來。

  所以她在紙上畫了一個圈,表示中立。

  所有人吃完飯,紙條也被收上了,韓蘇溢統計了一下票數:「去北方的票多,最終決定去北方。」

  選了留下來的同學一片哀嚎。

  小何正好這時踩點進來,眼睛一橫:「安靜,沒吃飯的都吃點飯,飛機上可沒有餐食。」

  老闆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些大佛總算是走了。

  他頭一次不想賺錢。

  「易知野,你跟我們一起走嗎?」小何走到易知野旁邊。

  「走啊,來都來了。」賀蕭替他回答,一把勾住了易知野的肩膀。

  眾人磨磨蹭蹭半天,終於是把東西都收拾好,大包小包往大巴車走去,大巴車把他們重新拉回飛機的地方。

  看見易知野上來,司機大叔「誒」了一聲:「是你啊,原來你和這些學生都認識。」

  易知野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賀蕭健談,直接坐在最前排和司機聊天:「昨天是您把他送來的?」

  「是啊,我接他的時候,他人都是白的,我還以為他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是一個學校的?」

  「是啊。」賀蕭哈哈笑了兩聲:「怎麼?他看起來不像學生?」

  「沒有沒有。」

  他哪敢說什麼,和這麼有身份的是一個學校的,後面那群吵吵鬧鬧的學生應該都不簡單。

  司機頓感壓力,也不敢和賀蕭聊天了,老老實實開車。

  因為天氣好,大巴很快就到昨天飛機停著的地方,這裡原本是廢棄的機場,設備還很完好,周圍也有圍欄攔起來,因為時不時會有飛機在這裡迫降,偶爾也會有人來巡邏,所以不會有小偷。

  上了飛機,飛機的座位是按照學號坐的,昨天易知野的位置空下來,今天正好補上。

  賀蕭和易知野旁邊的人換了座位,非拉著易知野坐一起,坐上飛機後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易知野也不知道聽沒聽,始終是沉默的。

  蘇蘇和小姐妹玩鬧,滿飛機亂跑,一會摸摸這一會摸摸那。

  顏知許東西少,背著她的書包上飛機,座位還是昨天的座位,她徑直就往座位走。

  蘇蘇在走廊上奔跑,沒看見面前的顏知許迎面就撞了上去。

  顏知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啊!」蘇蘇誇張地後退了一步,也差點摔倒。

  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沒有道歉,轉頭拉著她的小姐妹回座位。

  顏知許嘆了一口氣,找到自己的座位,仰頭打開頭頂的行李架,蓋子一打開,一個裝滿水的水瓶砸落下來,水瓶沒蓋蓋子,裡面的水全都迎頭澆下來。

  顏知許來不及閃躲,淋了一身的水,眼睛來不及閉,淋了水又痛又模糊。

  腳絆住了身後的椅子,一下子重心不穩,顏知許一下往後面坐下去,誰知座位上也放了水瓶,顏知許一坐,水就噴了出來,褲子和座位全都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