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野的懷抱很溫暖,同時他也在微微顫抖,想緊緊抱著顏知許卻又不敢用力,仿佛她是什麼易碎品一般。
大家沒人敢說話,大部分都對於眼前的這一情況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整個世界只有易知野和顏知許兩人,連外面的雨似乎都變得緩慢,緩慢地落下,砸在地上。
顏知許側頭看過去,只能看見易知野那刀削般的下顎線,和幾乎看不見毛孔的皮膚,此時的他有些慵懶,像是見到她後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就靜靜地抱著她,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不疾不徐地側頭,純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顏知許肩膀一沉,差點站不住,易知野整個人的重量都落在她的身上肩膀上,她踉蹌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穩。
易知野靜靜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很沉重,居然暈了。
顏知許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抱住,兩隻手臂用力地卡住他,世界瞬間變得吵鬧,那幾乎要衝破耳膜的心跳聲也消失不見。
她騰出一隻手,用手背探了探易知野的額頭,燙的能煮熟一顆雞蛋。
顏知許連忙往旁邊的人看過去,正巧和韓蘇溢對上視線:「韓蘇溢,易知野暈倒了,麻煩你幫我叫一下老師。」
一片慌亂過後,小何穿著睡衣,頭大的站在沙發旁邊,易知野安靜地睡在沙發上,像一個帥氣的睡美男,旁邊還站著不少貪戀美色的女同學,舉著手機就算沒信號也得拍幾張照片。
平時易知野冷的接近他都要被凍死,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大家都不想放過。
有不少男同學坐在一邊,酸溜溜地看著這邊熱鬧的人群。
「別拍了別拍了,把手機收起來。」小何擋在那些拿手機的同學面前,右手捂住額頭,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我的老天爺,這大佛怎麼來了?」
大佛安心暈倒,沒人理他。
小何擺擺手,順便往韓蘇溢那看了一眼:「散了都散了,韓蘇溢,你去叫賀蕭過來。」
韓蘇溢似乎早就習慣了班長不在自己變成跑腿,嘆了一口氣,轉身往樓上走去。
小何表情複雜的看了顏知許一眼,沖她招呼了一聲:「過來一下。」
顏知許似乎知道小何找她是什麼事,有些緊張的走過去。
小何怕其他同學聽見,拉著顏知許的衣袖往旁邊帶。
「你和易知野什麼情況?」
「沒有情況。」顏知許說。
小何當然不信:「剛才其他同學給我看照片了,你和易知野抱一起呢。」
「不是的,老師。」顏知許不會說謊,憋了半天也沒有憋出理由。
如果說不是,但易知野確實是上來就擁抱了她,可是說是,易知野又有什麼理由抱她呢?
小何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很情竇初開,但很多時候並不是愛,只是你們對異性產生了想要了解的感情。」
顏知許低著頭,委屈巴巴的表情。
「更何況你們現在還是學生,主要目的還是在讀書,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小何想說什麼,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來,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說:「你是資助生,而他們都是大小姐,大少爺。」
顏知許手一抖,不知什麼時候握了拳。
「他們有資本可以玩,就算是一直都不學習光顧著談戀愛,他們的家裡人也有辦法把他們弄到好的地方去,可你不一樣,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學習了,不能因為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斷送了你的後路。」
顏知許咬著下嘴唇。
小何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所以她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反駁。
她就如同小何所說,如果不好好讀書,以後就真的沒有出路了,甚至都沒有辦法幫白晚舟的忙。
「易知野雖然平常沒有做過太過分的事情,但不保證他是不是玩玩而已,他現在對你感興趣了,和你玩,下次對你不感興趣了,你就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顏知許,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顏知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點頭:「我知道了,何老師。」
賀蕭正享受著一個人獨處的時光,安安心心地在被窩裡玩著單機遊戲。
敲門聲響起,光聽敲門聲都能聽出有些不耐煩。
「誰啊?」賀蕭嘖了一聲,掀開被子就往外走,他剛洗完澡,沒有穿上衣,但他一時也想不到有什麼人會大晚上的來敲門,最多就是那群狐朋狗友,所以就懶得穿。
打開門,韓蘇溢站在門外。
她只有賀蕭胸口那麼高,抬眼就看到了一片雪白。
精瘦的身材一覽無遺,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健康的光澤,由於經常運動,每一束肌肉都像是精心雕刻出來的,腰間只堪堪地搭著一條到膝蓋的半褲,露出若隱若現的腰身。
韓蘇溢感覺耳根有些燙,急忙移開視線,卻莫名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賀蕭坦然得很,勾了勾嘴角:「喲,老師不是說不能串門嗎?咱們紀律委員來找我做什麼?」
他邊說著,邊一隻手抬起撐住門框,肌肉線條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彎曲,手臂上的肌肉反而更明顯了。
按照現在的站位,賀蕭簡直是把韓蘇溢攔在門邊一般,賀蕭平時吊兒郎當的,這種時候卻很有侵略性。
「少貧,你好兄弟來了。」韓蘇溢後退一步,眼睛始終低垂著。
賀蕭笑了一聲,語氣里仍是那副吊兒郎當:「我哪有什麼好兄弟,兄弟哪有美女重要。」
韓蘇溢臉瞬間黑了,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三秒出來。」
賀蕭瞪大眼睛,慌亂地往房間裡沖:「誒誒!好歹給我一分鐘穿衣服的時間吧!」
一分鐘後,賀蕭衣服套得皺皺巴巴的走下樓,看見一群人圍著沙發,而沙發中間真的躺著他的「好兄弟」。
「我靠,野哥怎麼在這裡?」
易知野安靜的躺在那,穿著一件賀蕭從來沒有見過的衣服,因為發燒臉頰有些泛紅,被一群人圍著,居然有種莫名的破碎感。
別人都沒有易家家庭醫生的電話,所以小何才叫賀蕭下來,賀蕭摸出手機,找到齊醫生的電話,然後在座機那邊撥通電話。
齊醫生很快接通了電話,跟賀蕭確認完易知野身體情況後說道:「只是發燒加上過度勞累,休息一會就好了,你們那邊有沒有藥?」
「什麼藥?」賀蕭倚靠在前台旁邊,隨意的捏著聽筒。
齊醫生正靠在天台抽菸,診斷病情完全憑藉著自己的記憶,他沒有一絲猶豫道:「普通的感冒藥就可以,如果有條件,最好還要消炎藥。」
老闆聽聞低頭在桌子裡面摸索,好一會兒才摸出一包綠色的感冒藥:「我有感冒藥。」
賀蕭隨意地撇了一眼:「三九感冒靈。」
「嗯,這個就可以,注意不要讓易知野著涼。」
「好嘞,拜拜齊哥。」賀蕭掛斷電話,轉眼看見管理幾個班級的主任從樓上下來。
他有些不爽地嘖了一聲,慢慢移到人群後面。
小何立馬陪笑,擋在了同學們面前。
「你們這些學生太亂來了,什麼天氣,一聲不吭跑這邊來。」主任瞪了他們一眼,說話的語氣很不討喜,她當慣了領導,說話總有一種咄咄逼人的語氣,看見沙發上的易知野,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不行,我一定要打電話給易知野家長。」
「別啊老師。」賀蕭立馬衝上去按住座機:「我勸您還是先別打,不然易知野他爸下一秒就直接殺過來了,我們都不好過。」
「學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主任說著就要上手去搶座機。
賀蕭當然不給,順手把電話線拔了,就往自己這邊抱。
「賀蕭!」
「您凶我也沒用,我不給。」賀蕭皮笑肉不笑,手上還是緊緊的抱著座機:「這樣吧,我讓我爸轉告易知野他爸怎麼樣?我們家的關係您是知道的。」
主任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可行,自己去當這個出頭鳥也有可能會被易家怪罪,既然賀蕭說他去告訴易松青,那倒也是個逃避的辦法:「行吧。」
小何見狀急忙出來,把主任這尊大佛請回去,然後學著她的樣子瞪站著的這些學生,但絲毫沒有威嚴。
他指了指沙發上的易知野:「今晚得先給他安排房間。」
賀蕭在老闆的威逼下插回了座機,聽聞猛地舉起手:「跟我住,我正好是雙人房。」
「行。」
賀蕭在眾人的幫助下將易知野背起,輕快地走上樓,大家也都沒有繼續去湊熱鬧,只有小何顏知許韓蘇溢幾人跟了上去。
這些人走後,在大廳的那些同學坐不住了,他們連電話都不打了,圍在一起聊八卦。
「剛才易知野居然抱顏知許,我沒看錯吧?」
「只是暈倒了,正好搭在他身上吧?」
「不可能,我看見了,他就是走過去抱她的。」其中一名同學拿出手機,她剛剛偷拍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易知野那個時候明顯沒有暈倒,他彎腰抱著顏知許,而顏知許瞪大雙眼有些許錯愕。
這張照片非常曖昧,無論是誰看都覺得這兩人有情況。
「這倆人什麼情況?」
樓上,賀蕭房內。
小何和賀蕭把易知野安頓好,這裡的床不大,易知野那雙大長腿無處安放,就連被子都短了一截。
小何一畢業就當老師,哪裡做過這麼多體力活?和賀蕭一起搬易知野上樓的這點功夫,累得他大喘氣。
他一邊喘氣一邊插著腰,臉上都是細細的汗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馬上叫我。」
「知道了老師。」賀蕭也不愧是年輕,氣都不帶喘的。
小何沒有力氣再說話,無力地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外。
看見門口還站著兩個女生,連瞪她們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們幾個,打完電話就給我回房間去。」
然後他就在眾目睽睽下晃晃悠悠地走上樓去。
韓蘇溢下面還要看著他們打電話,隨意地往屋裡一瞥,沒有說話,也走了。
顏知許探著腦袋往屋內看,一邊又想確認易知野的情況,一邊又覺得進他們屋不太好。
「別擔心,他身體還沒弱到一碰就倒。」和顏知許在一起,賀蕭就放鬆了許多,他也沒有那麼吊兒郎當,語氣變得正常了些。
顏知許站在門口,遠遠的和賀蕭說話,眼神和語氣里都是小心翼翼:「叔叔要是罰易知野怎麼辦?」
「放心吧,你真以為易叔叔什麼都不知道啊?」賀蕭輕輕一笑,一向沒心沒肺的他,此時看上去居然有些自嘲:「他只是不說而已。」
到頭來,就是賀蕭和易知野的性格再不一樣,他們終究也是一類人,賀蕭當然明白易知野處於什麼環境。
人的階層就是這麼產生的,顏知許也很清楚。
她低下頭,仿佛有一隻無形的耳朵耷拉下來:「都怪我。」
「別逼我罵女孩啊,和你有什麼關係,別什麼事都往身上攬。」賀蕭不客氣地說道:「你還不走嗎?一會老師就要來攆人了。」
一秒的嚴肅瞬間就消失不見,他的表情就像天氣一樣來回變化,此時臉上又掛上了奸笑。
他像一隻狐狸般勾起的嘴角,語氣里還有一些開玩笑:「還是說,我把房間讓給你?你和野哥住一間。」
顏知許瞬間就臉紅了,忽然想起剛才和易知野擁抱時的感覺,臉瞬間燒得慌。
果然賀蕭正經不了一秒鐘。
顏知許扭頭就走。
「哈哈。」賀蕭逗小女孩覺得很高興,臉上掛著微笑往屋內走。
屋內有兩張床,靠著窗戶的床給了易知野,自己睡靠裡面的床,他順手把上衣脫了,然後狠狠地砸在並不怎麼舒服的被窩裡。
側頭看去,易知野還在睡覺,平穩的呼吸,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在暖光燈的照耀下,他的皮膚像是開了磨皮一般。
賀蕭看了一會兒,從床上爬起來,上半身靠在了背後的床板上,他的表情變淡,低頭玩起了手機的單機遊戲。
「別裝了,野哥。」
易知野睜眼,那雙黑色的瞳孔沒有一絲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