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噘著嘴插嘴道，「當時給了多少銀錢？」柳大山他們那個心虛的樣子，估計沒少給。
老族長本不想說，被個孩子提起，還是嘆口氣，「夠養一個孩子長大成家了。」
柳大山他們這事確實做的過分，拿了人家那麼多的錢，也沒有善待人家的孩子。
柳衛南忽然掩面哭了起來，一天之間，他的人生被打碎重組，天堂地獄來回穿梭。
他以為自己是沒有人要的被拋棄的孩子，原來他的父母也曾期待過他的出生，原來父母也為他做好了打算。
可是這樣好的父母，最後也沒能從戰場上回來。
「大爺爺，能不能拜託你再幫我一次，我想拿回父母的信和信物，就算，就算再也找不到了，我也想留個念想。」柳衛南沙啞的聲音從指縫中透出。
老族長抽了口煙，說道，「也罷，我就豁出去這張老臉，陪你走一趟，怎麼也把你的信物拿回來。」
柳衛南站起身再次對著老族長鞠了一躬，老族長擺擺手，受之有愧，起身走向柳大山家裡。
柳大山看見幾人出現在門口，驚得手裡的煙杆都掉了，顫顫巍巍的說，「大伯，你們怎麼來了？」
老族長自顧自的坐在院子裡的馬紮上，嘆了口氣，「大山啊，我今天過來，是為了三十五年前的事，現在衛南也知道了，你們坐下來，我們一起說說吧。」
柳大山腿都軟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年的事情被捂得嚴嚴實實的，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還能有被揭發出來的一天。
李翠花聽見聲音也走了出來，扶著門框，哆哆嗦嗦的說，「 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既然都沉默著，李翠花看著柳衛南，眼裡有淚光，「老二啊，你是娘的孩子啊，是娘把你養大的啊。」
柳衛南面色沉沉的看著李翠花和柳大山，沒有說話。
李翠花沒有得到回應，又回頭看著柳大山，「他爹，他爹你說話啊，你快告訴老二，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柳大山掃過院子裡的人，最後看了看面色不好的柳衛南，重重的嘆氣，他知道今天這個兒子是保不住了。
「老二，不管怎麼樣，我和你娘也是養你一場，如今，如今你既然知道了，你是個什麼打算？」柳大山問道。
柳衛南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對柳大山和李翠花，這麼多年來他是怨怪的，也是一直期待著他們能分一點愛給他，事到如今，知道了這些，他對他們反而釋然了。
人都是自私的，在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之間自然更傾向於自己的孩子了，如今看他們的樣子，他也是難受的。
老族長看柳衛南沒有說話，接口道，「大山啊，你把當年的信和信物拿給衛南吧，他也該知道的。」
李翠花看看柳衛南，柳衛南扭頭，他不想面對。
柳大山抹抹臉，站起來說，「我去拿，我都收著呢。」
李翠花一把拉住了柳大山，「不能拿啊！」李翠花知道一旦這些東西拿了出來，柳衛南就再也不是他們的兒子了，雖然她對柳衛南苛刻，但是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如今真的要看著這個兒子遠離，她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有驚慌害怕，也有難過不舍。
柳大山甩開她的鉗制，進屋去了，李翠花捂著臉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院子裡的人並沒有出聲安慰，張素芬和南歌都對她同情不起來。
拿了人家的財物，卻不善待人家的孩子，現在擺出這副姿態給誰看的呢。
柳大山很快拿出了一把銀鎖和一封泛黃的信，他緩慢的走到柳衛南身邊，把東西遞給了柳衛南，雙手都是顫抖的。
柳衛南接過東西打量起來，銀鎖的樣式古舊，但是工藝非常細緻，臉雕花都是一清二楚的。
打開信箋，兩張泛黃的紙頁上，寫的滿滿的，甚至遇到字跡是暈開的，應該是淚水。
柳衛南簡單讀了一遍，就兩眼泛紅了，他從信里感受到了濃濃的母愛，和對他的不舍惦念。
原來他也是有愛他的父母的，只是如今已經不知道去哪裡找了。
老族長看了看柳衛南，又問柳大山，「當年的其他東西？」
柳大山擺手，「都當了啊，那個時候養個孩子太難了，我們也是過不下去了，才拿去當了的。」
老族長深知當時的財物到底有多少，看著柳大山的眼神滿是失望，柳大山避開目光權當是看不見。
李翠花反應過來，抓住柳衛南的胳膊，「娘養了你那麼多年，你就是娘的孩子了啊，你，你不能離開柳家啊。」
柳衛南剛看了信，感受到了母愛的深沉，如今再看李翠花，只覺得她的母愛都是自私的，出於目的的，想到老柳家這些年的做派，如今他只想脫離這裡，即使尋不到親人。
「我感謝你們二老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但是我既然不是柳家的人，也沒有留在柳家的道理。」柳衛南聲音沙啞。
柳大山撿起菸袋含在嘴裡，神色里滿是憂愁，如今柳衛南要徹底離開柳家，以後家裡該怎麼辦。
李翠花聽見這話，臉上都慌亂，「那怎麼可以，我們怎麼說也養大了你，你是要做那白眼狼嗎？」
南歌嘟囔了一句，「不是收了人家的錢了嘛！」
李翠花的神色一瞬間空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她不能放老二離開啊，他在運輸隊工作，關係也多，老四之前還說想找他幫忙給換個工作呢。
要是柳衛南脫離了柳家，他們還拿什麼要他幫忙，還怎麼能從他手上拿到好處。
柳大山沉沉的說了一句，「拿了錢，我們也是當你是親兒子養的，我不同意你離開柳家。」
老族長咳了咳，「大山，他們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孩子交給你，這些年我沒有管過，現在我豁出老臉也要說一句公道話，這些年衛南掙的錢早就抵了你們的恩情了，更何況你收的那些財物。」
老族長轉向柳衛南說，「孩子，你有什麼想法就明明白白的說，我今天給你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