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周家人頓時生出希冀!
周老太這便下地,從小暖閣中取出那玉佩,緊攥在手裡。💜😲 69Ŝђ𝐔乂.cᵒ爪 🍧😎
「咱家向來不願麻煩別人,只是眼下事關大郎安危,也顧及不得那麼多了。」她沉了眸色,拍板決定道「眼下,咱也只能去拜會一下那位西域朋友,請他助咱們進雁灘林找人!」
……
此番前去,周家人因太過擔心大郎,都喊著要一同前往不可。
就連趙多喜也滿面急色,打算放下手上的一切事兒,跟著周家先把大郎找到再說。
只是周老太尋思了一下,還是只帶了綿綿和老三一起去。
「咱們得先見了西域朋友再說,全家都去反而唐突,況且家裡這邊也需要人看家,你們都好好在家待著,有事我再讓老三回來叫你們。」周老太站在門口發話道。
聽娘這麼說,宋念喜他們也只好不再堅持。
臨走前,宋念喜抓著老三的袖子,手心裡全是汗「老三……」
看著媳婦兒欲言又止,周老三心裡頭啥都明白。
他用力反握住宋念喜的手「放心吧,大郎了肯定沒事兒,我說什麼,都會把咱兒子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宋念喜眼角濕潤。
顫著聲音「嗯」了一聲。
全家這便目送著他們仨駛向村口。
而就在綿綿跟著奶和爹前去城裡的路上,雁灘林那邊兒,此時正有一隊官兵在悄無聲息地搜查著……
晌午時分,周大郎的身影出現在雁灘林的北邊。
他左手展著輿圖,右手握著司南,嘴裡還叼著半張麵餅,正邊看輿圖邊趕路。
走了不知多久,大郎有些累了,他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所在。
繼而他又自顧自地嘀咕起來。
「都午時了,也該歇一歇了。對了,我進這林子裡幾天來著,是七天了還是八天了……」
說起來,就連大郎自己都快記不清日子了。
反正自打進了這雁灘林里,他就是奔著進這深處去探險的,所以這連著七八天,也不曾朝外走過。
只是不知為何,自己明明是照著輿圖的路線前往叢林方向的,可走著走著卻沒見到圖上所標識的亂叢,反而越來越多的山石出現在視野里。
周大郎不知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不過他也不打算逞強。
既然現在有些疲乏,那不妨就先歇息一會兒。
於是大郎這就席地而坐,吐出嘴裡乾巴巴的麵餅。
他拿出包袱里的小石碗。
又撿了些樹枝,生了火堆,掏了把白米放進碗裡,打算煮一碗熱騰騰的米粥來吃。
眼下,四處靜得出奇。
靜到能聽到風掠過樹葉的聲音。
火堆里的火星子濺到大郎的褲腿上,他輕輕扒拉開,嘴裡嘀咕「奇怪,為何這麼安靜……這幾天好像都這麼靜……」
要知道,自己初入雁灘林時,林中可是還有不少遊客在此賞玩呢。😾♗ 🍟♟
而此時這過分的靜謐,並未讓大郎覺得心緒平靜,反倒讓他忍不住心中打鼓,不知是不是自己走得太遠太遠了。
可想著自己離家前的志向,大郎還是克制住心中閃過的恐懼,決意繼續往前趕路。
此番他非要到達林中最深處不可!
於是在拿粥配著麵餅,簡單吃了一頓後,周大郎這便起身,又往前走了小半個時辰。
很快,眼前便出現一條岔路。
大郎低頭查看輿圖,猶豫著該走哪條,可看了兩眼他卻突然發現,此處在輿圖上並無標記。
他怔了一怔。
緊接著心裡冒出一股興奮勁兒來。
難道還未有人到達過此處?
若是總走前人走過之路,難免趣味不足,唯有能自己探出雁灘林未被發現之處,那才叫一個真正的遊歷者!
於是周大郎神色激動,立馬收起輿圖,在左右打量了一番後,他便朝著右邊那條岔路大步而去了。
然而此路並不通暢。
大郎走了才不過數十步,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座山,堵住了去路。
他稍稍有些失落。
「前面既然沒路,這裡應當就是盡頭了吧。」周大郎搖搖頭,正要折返換路而行。
不過就在他轉身之際,身後側方傳來的一抹光亮,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大郎奇怪地回過身,試圖去找那光亮來的方向。
這時他才忽然發現,就在這座山的中間,竟還隱著一道兩腳寬的山縫。
大郎的好奇心立馬被勾了起來,見這山縫可以勉強容下一人通行,他沒有猶豫,這就把身子擠了過去。
這條山縫小路約摸有百步長,大郎只能艱難地往前挪著步子。
每一步都走得緩慢。
起初,此處還窄得厲害,然而在大郎又費力挪動了數十步後,他的眼前卻突然一片豁然開朗。
山縫小路也變得寬敞多了。
待再走幾步,只見一個山清水秀的村莊竟赫然映入眼帘!
周大郎看著眼前的村子,頓時驚詫不已。
這般隱蔽之處難道還能住人??
可眼前所見之景卻是真真切切的,容不得他多懷疑。
周大郎瞪大雙眼走進村莊,越走越覺震驚。
只見此處的河水清澈如碧波,泛著淡淡磷光。
田間也一片碧綠如玉,菜果皆是豐碩無比。
而不遠處的房屋竟還都是樹屋,底下只有單只樹木做支撐,恍若隔空而起。幾個不諳世事的孩童穿著麻衫,正坐在樹屋上嬉戲。
此處跟外頭的村子全然不同。
竟有些世外桃源之感……
周大郎看得心跳砰砰加快,不由喊了一聲「有、有人在嗎,我叫周大郎,冒昧打擾,想在此處留宿一晚。🌷♡ ➅❾Şђย𝕏.匚o𝓂 🍔👌」
聞聲,樹屋上的孩童像是受了驚般,飛快躲了起來。
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的老者連忙從屋中走出。
他見有外人來,先是神色緊張。
拿起手中炊具便做抵禦狀。
直到見大郎確實是誤入村子,那老者才慢慢放下手中之物。
「我們村子這般隱蔽,你竟然也能進來,看你還是個孩子,想來也是不一般了。」那老者晃了晃腦袋,引著大郎往村子裡走去。
「老人家,打擾了,我只是看你們這裡實在清幽,才想暫借住一晚,若是不便,那我現在就走。」大郎紅著小臉兒。
只是嘴上雖說著要走,但卻邁不動步子。
那老者看大郎沒有惡意,露出一抹慈祥的笑「罷了罷了,那你就先留下吧,只是待將來出去時,切不可把我們村子所在告訴外人才好。」
周大郎聽得心中又驚又喜。
他雖不喜私塾,可卻是看過些文章的。
眼前這般經歷,正跟桃花源記中如出一轍,這對於任何一個遊歷者而言,都是一番不可多得的奇遇了。
於是大郎激動地連聲道謝。
「老人家請放心,待我離開這裡,絕不會對旁人說起半個字,不叫你們再被外人打擾。」
然而,那老者卻像是想到些什麼似的。
他小聲嘆了口氣「其實倒也無所謂了,只怕我們在此,也待不了多久了,眼下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很快,暮色將至。
半輪彎月懸在空中,淺淺的月光隱在烏雲之下。
周大郎留在村里,自當是被邀請一同用飯的。
待炊煙裊裊地升到半空後,村裡的男女老少皆一同出來,三兩個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吃了起來。
周大郎這才發現,這村中人不分彼此,互相照顧,就連吃飯時也是全村人一起食用。
好生令人羨慕。
因有外客來,先前那位被稱為李老的老者,便特吩咐族人們煮上一鍋紅粳米飯。
村里人雖有些羞怯,可待大郎也是極和善的,幾個婦人都招呼著他多夾菜,有兩個同齡的小丫頭還紅著臉,搶著給他盛米飯。
看著飯碗裡都快冒尖了,大郎撓撓頭,不停作揖一一謝過。
「夠……夠吃了,真的,不用再盛了。」
即便他這麼說,村里人仍怕他吃不飽似的,又一個勁兒往他碗裡夾吃食。
這一頓,雖只有素菜,燒土豆和炒油麥菜什麼的,可周大郎仍吃得很是香甜。
待他吃得肚皮都撐,這才滿足地放下飯碗。
正要跟李老他們問一問村中事情。
然而,等大郎轉頭時,他卻看到李老一直嘆氣,似有愁容。
他正覺不解,這時,一個半大的孩子嚷嚷著要吃烤魚,李老聽了頓時不快,低聲訓斥了兩句。
「說了多少次了,眼下咱們能生火做飯已是冒險,要是再弄些葷食,味道定會把外邊的人引來,到時候咱們都要有危險!」
大郎心裡憋著好多疑惑。
聞言終於忍不住問道「李老,你們村就一直住在此處,完全不與外面相通嗎。」
李老摸了摸花白的鬍子「我們能自給自足,為何要沾染外面的污穢,除非實在不得已,不然我們全村都不會外出。」
周大郎咽下米飯,有些羨慕「若能自給自足,能隱居在此也是種莫大的幸事。對了李老爺爺,想來你們定是祖祖輩輩一直生活在此吧。」
聽了這話,李老的眸底多了幾分傷感「這倒也不是,其實我們原是從西南而來,深居在此也不過五年而已。」
大郎不由露出驚色。
才五年?
五年的光景就能把此處打造成世外桃源?
他眼底露出奇光「好生厲害啊,那你們原是從何處而來的,你們原來住的地方,豈不是比這裡更脫俗於世界?」
未等李老開口,這時一旁有個天真的孩童脫口而出地笑「青岐村,我們是從青岐村來噠!」
村民們一聽,臉色都有些異樣,一個婦人忙把那孩子迅速抱走。
周大郎覺得有點耳熟,喃喃重複「青岐村……青……」
突然,大郎的嗓子一緊,話聲戛然而止。
他猛然想起,之前魏泠將軍所說的那一村的通緝重犯,不就也是來自青岐村嗎!
同樣是五年前!
同樣是西南那邊!
同樣的村名!
同樣出現在靈州城!
周大郎的臉色頓時蒼白,天底下應該沒有這麼巧合的事兒吧……
「怎麼了孩子。」這時,李老察覺出他的不對,還以為是方才吃多噎著了。
這就要拿泉水給他喝。
大郎怔怔望著眼前這頭髮花白的老者,只覺得模樣親近極了,怎麼也沒法子將此人,和朝廷通緝重犯聯繫到一起。
可照著魏將軍所說,當年那村人,就是殺害了無數無辜之人,是一群窮兇惡極的罪人啊
又怎會是群隱居山林的天真村民……
周大郎來不及多想,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
就連李老舀來了泉水遞給他,他都一時忘記去接。
大郎嘴巴動了動,索性心一橫想要直接問一問此事,然而卻容不得他再多說什麼了。
就在這時,只聽一陣馬蹄作響,接著就傳來嘈雜的喊叫聲和火把的光亮!
「炊煙就在前面,重犯定在此處,都給我進去搜。」
是官兵的聲音!
未等周大郎反應過來,村民們就都慌忙起身。
「李老,怎麼辦,官兵找到這兒來了?」
「難道咱們就當真躲不過他們嗎,當年咱們何錯之有啊……」已經有婦人啼哭起來。
李老捋了捋白胡,目光沉靜下來「都別慌,咱躲了五年了,總歸要有這一天。聽我的,快,女人和孩子們都進地窖,順著地道跑出去。」
「對了,把這個孩子也一併帶走,人家是來做客的,咱不能讓自己的事連累了他!」
說罷,村民們都紛紛撲滅火堆。
這就照著李老的吩咐行事。
只見男人們拿起斧頭和菜刀,正站成一排,肩靠著肩,神色決絕地盯著村子入口。
婦孺們則有秩序地跑向村子深處。
周大郎震驚無比,這時,他似乎看到有官兵揮舞著直刀湧進村子。
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刃,正朝最前邊的村民劈了過來!
就在這危險萬分之時,李老一把將周大郎推到一個婦人懷中。
「快走,孩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兒,快逃出去!」李老紅著眼睛大喝。
很快,耳邊便響起一陣打殺的喊叫聲。
周大郎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有些發暈,他跌跌撞撞,一路跟著婦孺們跑向地窖。
在進入窖口的一瞬間,大郎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
另一邊,靈州城內。
照著魏泠所給的住處,綿綿跟著周老太和周老三,終於找到了魏將軍的那位西域朋友。
初次見到人家,綿綿就不免睜圓了眼睛,小臉兒上寫滿了訝色。
只見此人身量高壯,生了張極英氣的面容,眼窩深邃,鼻樑高挺。
臉邊還有一圈淺褐色的鬢髮和長胡。
「爹,這個叔叔怎麼長的,和咱們不一樣啊。」綿綿終究是個孩子心性,小嘴兒沒忍住就禿嚕了出來。
穆言聽了不由一樂。
他摸摸臉上的大鬍子,打趣道「早知今日有客人來,我就提前除一除這些鬍子鬢了。」
聽著他口音也有些怪,綿綿忍不住露出小白牙,小聲笑了一陣。
不過想著今日是有事相求,她也顧不上再樂,趕忙從靈池裡弄出兩小筐新鮮的瓜果,遞給了那個自稱穆言的男人。
正所謂有禮好辦事兒嘛。
只是若真拿了貴重之禮前來,又未免顯得太過功利,倒惹人生厭,所以瓜果這類吃食最是合宜。
穆言看著眼前這奶呼呼的丫頭,不知從哪兒變出滿筐的瓜果,正直往自己懷裡塞,不由愣了下。
「鬍子叔叔好~請吃綿綿家的果子!」綿綿乖巧地眨眨眼睛。
穆言聽得心頭一甜。
頓時生出一陣抑制不住的喜愛之情。
他伸手捏了捏綿綿的小臉兒,爽朗笑道「你叫綿綿?是誰家的小姑娘啊,這麼招人稀罕。」
周老太作了一揖,把手中玉佩遞了上去。
在看清楚是魏泠的信物後,穆言神色頓時認真起來,他立馬把周家人迎進了屋。
「原來是魏泠的相識,那便是我穆言的朋友了。」穆言抬起淺褐色的眼睛,沉定道「你們所託之事我已明白,我這就帶你們去雁灘林尋人。」
「不過。」說著,他又彎起眼睛打量了一圈「不過你們得先喬裝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