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委屈這件事

  張昌宗到了薛崇簡的院子,剛到廊檐,還沒進屋呢,老遠就聽見他在發脾氣——

  「郎君,您忍一忍,妾給您上藥。Google搜索」

  「不要!下去!不要來煩我!」

  然後就是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張昌宗腳步頓了一下,朝領著他進來的下人道:「去通報一聲。」

  「喏。」

  下人連忙去通報,面上的恐懼之色卻十分明顯,張昌宗看得心頭一動,沒說什麼,靜靜地等著屋裡的侍妾迴避。

  下人進了屋,立即通報:「稟郎君,姑爺探望您來了,正在屋外等著。」

  薛崇簡不耐煩的道:「不見,不見!誰來都不見!」

  張昌宗只好開口:「真不見?即便我打算著替你往昭文館裡走一趟,出出閒氣也不見?」

  「真……真的?姐夫你真願意幫我出氣?」

  薛崇簡的聲音又驚又喜,不耐煩的揮揮手,把侍妾趕去後邊,吩咐下人:「快把姐夫請進來。」

  張昌宗這才慢條斯理的進去,看薛崇簡光裸著上身,脊背一片青紫紅腫,全是一道道的鞭痕,還好,沒破皮流血,想來執罰的人應該是手下留情了。

  張昌宗居高臨下的打量了兩眼,看得薛崇簡麵皮一陣發紅,衝著旁邊的下人發脾氣:「看什麼看?傻了嗎?還不快把爺的衣裳拿來。」

  張昌宗挑挑眉,舉手制止:「不用拿了,拿藥來才是正經,把藥給我。」

  薛崇簡臉色一惡,還要斥責奴僕,張昌宗已然往手心倒了些藥,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薛崇簡脊背上,拍得薛崇簡「嗷」的一聲慘叫,自然也罵不了奴僕了。

  「行了,不要嚎了,死不了人。」

  張昌宗說得淡然,薛崇簡委委屈屈地低頭,一邊疼得嘶嘶抽氣,欺軟怕硬得十分徹底。張昌宗也不說話,把藥給他抹好了,方才叫人端水來洗手,一邊洗手一邊問道:「明天去上學。」

  薛崇簡扭頭:「姐夫,我受傷了!」

  「只是脊背,又不是腳,有什麼關係!我也就明天有空,過了明天又要上職。男子漢大丈夫,做人能不能堅強些?區區小傷,就要休養?」

  薛崇簡簡直不敢相信了:「這……這是小傷?」

  張昌宗瞥他一眼,好整以暇的問道:「破皮了?」

  「不曾!」

  「流血了?」

  「……也不曾。」

  張昌宗攤手:「既沒破皮,也沒流血,難道不是小傷?」

  薛崇簡被堵得無話可說,低著頭自己糾結了一下,看張昌宗也不準備走,終於想起來問出自己的疑問:「姐夫怎麼知道我在昭文館的事?」

  張昌宗好整以暇的道:「岳母剛使人叫了你的小廝去問話,自然我們就都知道了。」

  「母親怎麼可以這樣!」

  薛崇簡生氣,張昌宗微微使力按了他傷口一下,疼得他又「嗷」了一聲,逕自道:「岳母所為,無可厚非,更無法指摘。」

  薛崇簡還不服氣:「可是我是她老人家的兒子,又不是她的奴隸,什麼都任由她掌控。」

  「對啊,你是她老人家的兒子,所以才會管你,否則,就你這樣的,岳母大人連個眼波都不會給你,膽敢冒犯她的威嚴,早被拖出去打死了,還能讓你在這嚎?」

  「……」

  薛崇簡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張昌宗道:「你既然想擔事,就要拿出擔事的勇氣與能力,只會嘴巴叫囂著能做事了、要做事是不成的,光說不練假把式,你總要表現出相應的能力才行,否則,你叫岳母大人怎麼相信你?」

  薛崇簡嘟噥:「可是我不是說了我的見解了嗎?」

  說到那個所謂的見解,張昌宗就不想說話了,薛崇簡兀自不覺,仍舊道:「我說了,可母親還打我!大哥說的,阿姐說的,母親就聽,甚至,崇寧也比我能在母親面前得臉!」

  竟然十分委屈。

  張昌宗嘆了口氣,道:「那你有想過,他們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嗎?」

  「啊?」

  薛崇簡疑惑的抬頭看著張昌宗,就見張昌宗一臉嚴肅:「先說阿胤,年少即有才名,於《易》一經的才學,廣受天下認可,是為有名望的青年學者,於朝野皆有好名聲;再說你阿姐我媳婦兒,書坊你知道吧?那是我和你阿姐年幼時弄出來的,最初的人手是岳母幫忙找的,但從籌劃到開辦的過程到經營管理,全是你阿姐管理,我沒有經手過,最多就是幫忙選選要刊登的稿子,還有她名下的貨棧和櫃坊,也一直是她統管,我也不曾插手過,這諸多事務皆由她一手去籌劃、管理,但就是手裡掌著這許多事物,她依舊是天下聞名的琴道大家,琴藝獨步天下,因琴藝出眾,則天皇帝在時便破格晉封郡主,這是你知道吧?你呢?你做了什麼?」

  薛崇簡聽得目瞪口呆,一時啞口無言。張昌宗卻還不打算放過他,繼續道:「最後說岳母,高宗皇帝與則天皇帝唯一的嫡女,看似榮寵三朝,可是,中間發生了什麼,她到底是快樂還是痛苦,你關心過嗎?你只看到她老人家的榮寵,可關注過背後的心酸與傷心?」

  薛崇簡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昌宗看他還不至於無可救藥,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道:「凡事不可只看表面,世間事不可只聽旁人說,不止要聽其言,還要觀其行,人心險惡,你身為鎮國長公主的兒子,享受身份帶來的榮華富貴時,也要想一想背後牽繫的責任,不懂沒關係,多看多聽多想總會懂。」

  薛崇簡面上有些茫然,還有著懵懂,拉著張昌宗的手,問他:「姐夫,既然我大哥如此有才華,為何不入朝為官?還有阿姐,母親明明說,我們這樣的人家,錢財不是最重要的,為何阿姐還汲汲營營於此?」

  迎著他的眼睛,張昌宗認真的道:「有些事,有些內情,我不好對你說,但是,你可以去問你阿姐,她應該會告訴你。你想幫家裡擔事的心是好的,想做事也能理解,但是,不要什麼都不知道,懵懵懂懂的就去做,明白嗎?」

  薛崇簡點點頭,沒說話。張昌宗拍拍他,道:「今天好好休息,明日我陪你去昭文館。」

  薛崇簡答應著:「好。」

  張昌宗心裡嘆了口氣,看他答應心下其實有些失望,不過,既然答應了,他自然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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