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張氏兒郎

  在二哥、四哥回來之前,張昌宗奉命去尋在外麵坊道旁玩耍的孩子們回來吃飯--

  他那些便宜侄兒、侄女和五哥張易之。Google搜索

  張昌宗過去的時候,一群孩子在坊道旁的一顆銀杏樹下玩耍,老遠就能聽見他們的叫嚷聲,顯然玩得十分愉快。

  玩什麼呢?

  張昌宗湊過去看了一眼--

  他的好五哥,未來大唐上層女性心目中的美男神,與他一起被因為姿色被選作則天大聖皇帝男寵的好五哥,八歲的張易之張五郎,正帶著一群孩子在撒尿和泥玩!

  張昌宗表情毫無異樣--

  誰年輕時候沒幾件不想記得,只想遺忘的事情呢!黑歷史人人都有,不奇怪。所以,張昌宗毫不猶豫,用不知是否因為穿越的緣故而變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默默記下時間、地點、事件--

  垂拱二年正月二十日,未來的大唐女性的男神之一,著名帥哥張易之在這天還在撒尿和泥玩!到時候要敲詐五哥什麼呢?

  張昌宗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暢想未來。

  「五郎,六郎,為何尚不歸家?」

  一隻成人的大手按到張昌宗腦袋上,是二哥張昌儀,直接把張昌宗從暢(dou)想(bi)狀態中叫回來:「二哥,你散職回家了?」

  張家大郎、二郎、四郎俱都是恩蔭出身,只是全都是連品級都排不上的芝麻綠豆官兒。明明是在長安城內做官,卻品級低得連俸祿都領不上,只有每年從公廨田中分一點兒收成。若不是在定州義豐老家還有些田產,張家說不定連肚子都吃不飽。

  張氏籍貫定州義豐,燕趙之地多豪雄。張家幾兄弟也不例外,大郎、二郎、四郎都長得高大,不過,前面三個都長得像爹,雖不醜,卻也談不上俊美,只能算五官端正那一掛。就五郎張易之與六郎張昌宗長得肖母,特別是六郎,與母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十分俊俏。

  張家幾兄弟,大郎張昌期為人穩重,品性憨厚老實,脾氣溫和有餘,威嚴不足。二郎張昌儀話不多,為人沉默寡言,但說話做事說一不二,除了張昌宗這個偽小孩兒,張家的孩子們幾乎都有些怕他。

  見哥哥回來了,張易之連忙拉上褲子,一邊系腰帶一邊跑過來:「二哥,我們這便回。六郎,你怎地自己跑出來了?快跟五哥家去,莫要在外面閒逛!」

  還不忘倒打弟弟一耙--

  明明貪玩的是他!

  臥槽!這也行!?為了不被二哥責罰,八歲的張易之賣起弟弟來,簡直又順手又乾脆,簡直堪稱機智,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

  從未見過世間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張昌宗默默地注視著五哥。

  張昌儀伸手拍了五郎腦袋一下,順手抱起張昌宗,連理都不理五郎的小把戲,只幽幽丟下一句:「跟上,莫要貪玩!」

  五郎張易之摸摸被二哥拍了的腦袋,二哥真不好糊弄,不過,沒關係,以後再接再勵便是。張易之系好褲帶,揮手:「小的們,回府!」

  「喏!」

  參差不齊但響亮亢奮的童音,張家的孩子軍終於回籠。

  待孩子們洗好手回來,準備開飯的時候,四郎張同休終於回來了。正月大冷的天兒,灰頭土臉的,他在衛慰寺補了個末品的小官兒,離家最遠,每天回來都有種風塵僕僕之感。

  「每日回家皆是開飯之時,甚好甚好!阿娘,兄長和嫂嫂們不用等我,我洗洗再來吃便行,你們先吃吧!」

  風風火火的進來,連停頓都沒有,直接沖回房洗臉洗手漱口去,他那一身沒法吃飯。至此,張氏一家才算人都到齊。

  人都回來齊了,一家人圍在一張長方形的大案幾吃飯,席地而坐。分席……那是地方寬敞的有錢人家才有的事情。張家沒那麼多案幾,就只有一張大的,全家人一塊兒圍著吃。

  吃了晚飯,五郎又帶著一群他的孩子軍孩子們在院裡瘋玩,張昌宗跟著活動一下,權當飯後運動。張家的規矩,天黑之前洗漱完畢,天黑透後就上床安寢。韋氏勤儉持家,晚上能不點燈油就不點,早睡早起。

  小孩子們最沒人權,洗漱完畢就被趕去睡覺。侄兒侄女們跟隨各自的爹娘去睡,張同休、張易之、張昌宗三個沒成親的小郎一個屋。一人一個羊皮褥子,並排在一起。

  「阿娘!」

  把孩子交給妻子帶著回去睡覺,二郎張昌儀特地叫住母親。韋氏停住欲去安寢的步伐:「二郎還有甚子事?」

  張昌儀問道:「明日六郎便要送去學裡,東西可準備妥當?新衣裁好否?」

  韋氏嘆了口氣,道:「大郎說明日由他送六郎去學裡,東西已然準備妥當,新衣也裁了,放心吧。」

  張昌儀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卻從懷裡掏出一串銅錢,遞給母親,韋氏一怔,連連推卻:「六郎進學由公中出錢,無需你貼補。在你們兄弟成人後,阿娘便說過,薪俸歸公,然你們各自掙來的錢財卻無需上交,拿著給春娘和孩子們買些東西吧。」

  張昌儀道:「阿娘放心,這些錢財皆是我為人代寫書信、抄書所得,給了娘子四百文,餘下這六百文,阿娘留著給六郎花用。西府不比我們,阿娘手中有些余錢為好。且我們兄弟幾個皆資質平庸,讀書不成,六郎早慧,興許於念書上有天分,或能成事。兒等無能,能做的便只有些許,阿娘莫要推拒,當為六郎多多著想才是。」

  韋氏一愣,瞬間濕了眼眶,收下二郎的錢,嘆道:「你們兄弟幾個,大郎憨厚老實,像極你們阿耶,唯有二郎你還有幾分擔當。你對六郎之恩義,阿娘記下,等六郎長成,阿娘定會如實轉告六郎,讓他莫要忘了兄長之好。」

  張昌儀搖頭,道:「兒並非為此。」

  韋氏道:「阿娘知道,然道理卻不是這般,你們只是兄弟,非是父子。」

  張昌儀知道母親的性情和行事,阿娘雖是女子,於他們兄弟之間,卻從不故作糊塗,可謂開明公正。於是,也不再勸,而是道:「阿娘請去安寢吧,兒也回屋了!」

  韋氏點點頭,看著兒子轉身,正待轉身回屋,張昌儀突然回頭,對母親交待了一句:「阿娘,明日早起莫要忘了交代六郎,西府不比我們,過去當忍讓為上,莫要重蹈四郎覆轍。」

  韋氏神情一凜然,連連點頭:「多虧二郎提醒,為娘險些忘了。不過,六郎早慧,性情開朗,當不至如四郎般衝動才是。」

  張昌儀道:「話雖如此,然六郎終歸年幼,還是交代一番為好。」

  「可!為娘明日起來便交代他。」

  張昌儀這才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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