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前來道賀的賓客全部趕出去的行為的確於理不合。

  但婚禮儀式在即，戚然顧不得那些。

  所有人離開。

  房間門被關上。

  「戚千亦。」

  戚千亦回神，落在戚然身上的視線柔和了幾分。

  戚然有些話雖不中聽，但不可否認的是！戚然待她絕無惡意，甚至十分袒護。

  「有什麼事嗎？」

  戚然把盒子遞了過去：「打開看看。」

  「什麼？」戚千亦茫然接過。

  盒子打開，戚千亦眸光熠熠的照片，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

  「那天晚上....」

  配合著照片，戚然將二人徹夜談心的過往事無巨細又說了一遍，末了，她補充道：「戚千亦，我從來沒有要干預你決定的意思。」

  「我只是希望，不管是紀太太，還是馳騁商界的戚千亦，都是你發自內心的選擇，只要是你的選擇，我就會接受並祝福！」

  戚然的一番話，狠狠地敲在了戚千亦心裡。

  這段時間，她總有種時刻被推著向前走的感覺，她走得太快太急，以至於根本無暇深思。

  她都已經要嫁給紀永言了，必定是願意做紀太太的。

  而且，她也是這麼跟所有人說的。

  但是——

  照片中的自己眸光熠熠，對未來充滿無限期待....

  而現在的她，古井無波，平靜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過往的記憶碎片在戚然的刺激下，一幀一幀地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想起了很多事，但那些事，轉瞬即逝，始終無法在她腦子裡留下清晰的影像。

  越想。

  她的大腦就越重，好像有千斤擔壓著，讓她無力去觸碰太多。

  溺在婚紗中的手用力攥緊，直到掐到指節泛白。

  「戚千亦。」

  見戚千亦久久沒有回神，戚然出聲催促道。

  婚禮在即。

  留給她們的時間並不多。

  戚千亦恍然回神，看向戚然的一剎那，腦中翻湧的畫面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嗯？」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戚然微微擰眉。

  「聽到了。」

  戚千亦面上看不出情緒，她理了理裙擺，把照片放進了盒子裡，蓋上蓋子，遞還給戚然：「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很感激你。」

  說著，戚千亦深吸一口氣：「但！我有自己的考量，路是我自己選的，你只需要尊重祝福我即可。」

  戚然：「……」

  二人對視，沉默良久。

  戚然才無比艱難地說了句：「好！」

  戚千亦扯出一抹笑，予以回應。

  「我先走了。」

  扔下這句話，戚然大步離開房間。

  她心裡堵得慌。

  繼續留在這兒，只會平添煩躁。

  戚千亦沒有吭聲，只目送著戚然離開。

  房門被關上的一剎那。

  戚千亦倏地渾身泄力，跌坐在椅子上，心口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塊，呼呼往裡灌冷風。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卻又完全找不到出路....

  戚千亦抬頭看向鏡子裡的她。

  今兒是她結婚的日子，她被裝扮得很美，每一根頭髮絲都美得恰到好處。

  可她的眼裡，沒有光，沒有生機，像及了枯乾的軀殼。

  她深吸一口氣。

  再次從盒子裡拿出照片。

  照片裡的人也是她，脂粉未施，素顏朝天，頭髮只是隨手一紮，還有不少碎發凌亂披散，遠不如今天精緻、美艷，卻很是靈動，像是在活著——

  「千亦。」

  門外傳來動靜。

  戚千亦連忙把照片收起來，調整狀態。

  推門進來的人是董若雲和戚承志。

  「爸，媽。」

  「嗯。」

  雖然戚千亦收斂了神色，但董若雲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千亦，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董若雲憂心地望著戚千亦，握著她的手，仔細查看她的狀態。

  戚千亦搖頭：「沒有，我很好。」

  「眼眶怎麼紅了？」

  董若雲擰眉盯著戚千亦：「千亦，你有什麼話，一定要跟爸媽說，千萬別憋在心裡，不論什麼時候，爸媽都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剛剛眼睛有點不舒服。」戚千亦強擠出一絲笑：「媽，別擔心，我沒事。」

  「真的嗎？」

  董若雲狐疑地望著戚千亦。

  「當然。」

  悉心呵護的女兒馬上就要嫁作人婦，戚承志和董若雲萬般不舍，拉著戚千亦說了好一陣話。

  但該來的總會來。

  不管他們如何抗拒。

  婚禮也依然會照常開始。

  戚千亦在婚禮總負責人的安排下，和戚承志一同出現在指定地點。

  馬上！戚千亦就要挽著戚承志的胳膊，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紀永言面前，並將餘生託付與他。

  富麗堂皇的門外。

  被戚千亦挽著的戚承志幾次紅了眼眶。

  「爸。」

  戚千亦輕輕拍了拍戚承志的手。

  戚承志看她一眼：「千亦，爸爸希望你是幸福的。」

  「嗯。」

  「要幸福。」

  「好。」

  「有什麼需要，一定要隨時跟爸爸說。」

  戚千亦再次點頭：「好。」

  「還好這活是我來干，要是你媽在這兒，還指不定要哭成什麼樣。」

  「爸。」戚千亦突然歉疚：「對不起。」

  「傻孩子，你沒有對不起我們。」

  戚千亦心裡清楚。

  對於這樁婚事，戚承志和董若雲是不情願的，為了她的意願，才勉強屈服。

  「有請新娘入場——」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大門緩緩打開。

  婚禮現場的布置美得如夢似幻，看得出來，花了許多心思。

  戚千亦挽著戚承志踏上通往紀永言的路。

  預想中的甜蜜感並沒有出現。

  戚千亦每走一步，心就會更沉一分，走到紀永言面前，幾乎用光了她的全部力氣。

  抗拒和期待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同時盤旋在戚千亦心中，擾得她不勝其煩，無所適從。

  耳邊。

  司儀的聲音忽近忽遠。

  她有些聽不真切。

  只知戚承志一番話後，她的手被交在了紀永言手中。

  紀永言看向她的眼神里，翻湧著無盡的欣喜。

  紀永言很高興。

  那她呢？

  她高興嗎？

  這一切，是她想要的嗎？

  戚千亦環視台下眾人。

  她從未經歷過這一場合，可不知怎的，這畫面，莫名熟悉。

  好似她經歷過千百次....

  一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瘋狂衝擊著她的大腦。

  她好像記得....

  面前的司儀，會在說到『情投意合』一詞時，被腳下的紅毯絆到。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