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我自己會做主。」

  戚千亦徹底心寒，她蹭得一下站了起來，轉身就走，以此來掩蓋眼裡的哀戚。

  見狀。

  戚承志大怒，呵斥道：「誰讓你走的？你給我回來。」

  戚千亦沒有言語，走得更快了。

  董若雲欲言又止半晌，終是沒開口。

  直到戚千亦徹底消失在二人的視線範圍內。

  二人才像是驟然脫力一般，跌坐回椅子。

  餐廳內陷入良久的沉默。

  始終在旁邊默默觀察，不曾發言的戚然這才開口：「爸，媽！」

  戚承志的臉色十分難看，他衝著戚然擺了擺手，直接打斷：「回房間去！千亦的事，不要再提。」

  「然然，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董若雲像是瞬間蒼老，聲音里說不出的疲憊。

  戚然眼裡划過一抹若有所思。

  她頷首：「我上樓了。」

  走了沒兩步，身後，突然響起董若雲的聲音：「然然，你去看看千亦的狀態，我擔心她....」

  戚然回頭看她：「既然擔心，怎麼會說那種話傷她的心？」

  董若雲囁嚅著不知該如何解釋，好一陣，才說了句：「我也不想...」

  戚承志猛然起身，滿臉煩躁，大步離開了餐廳。

  「你去哪？」董若雲追問。

  戚承志沒有回覆，只自顧自地走。

  整個戚宅，驟然陷入前所未有的古怪氣氛中。

  戚然上樓。

  直奔戚千亦的房間。

  她在門口等了好一陣，戚千亦才來開門。

  戚千亦眼眶紅紅的，顯然哭過，只是面對戚然，她還是佯裝堅強：「有什麼事嗎？我這兒還有點工作要忙。」

  「有！」

  戚然徑直進入戚千亦的房間。

  戚千亦猜到了戚然要說什麼，幾次欲言又止。

  「你不覺得爸媽很奇怪嗎？」戚然單刀直入地挑起話題。

  「奇怪？」

  戚千亦一怔。

  「在你眼裡，他們是那種不顧女兒意願，把女兒當作資源換取利益最大化的父母嗎？」

  戚然問話不徐不緩，卻猛然扎進了戚千亦的心裡。

  戚千亦同戚承志二人沒有自幼的感情，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打心底認下了戚承志與董若雲這對父母。

  她以為，她的父母會是這世上最愛她、最無條件關懷她的人。

  也正因此。

  她在聽到那番話後，才會極其難以接受。

  原來，她所以為的愛護，不過是假象罷了。

  倘若未曾付出過真心，她或許會更輕鬆些，可現在....

  沉默良久，她答：「事實已經擺在這兒了，還有追問的必要嗎？」

  她以為她已經整理好了情緒。

  不想，這句話出口，眼淚再次有了決堤的跡象。

  「你有沒有想過...你和紀永言分開會遭到的阻力，同樣會落到別人頭上？」

  戚然想了很久。

  戚千亦當局者迷，被困入其中，無法第一時間覺察到詭異很正常。

  而她作為熟知整本小說，且對董若雲和戚承志有過深入了解的『編外人員』，自然會比戚千亦多一層『上帝視角』，做得到旁觀者清。

  飯桌上她一直沒說話。

  就是在觀察戚承志和董若雲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

  她敢打賭！

  他們在飯桌上的話，並非真心。

  戚千亦呼吸一滯，臉色急速變化，眼睛越瞪越大：「你是說？」

  「嗯。」

  戚千亦撐著桌子的手微微顫抖。

  腦子裡迅速掠過了許多東西。

  其實，她只缺一個能點醒她的人，一旦發現關鍵點，再順著關鍵點細細摸排，不難從許多蛛絲馬跡中，剖析出真相。

  「怎麼會這樣？」

  戚千亦死死咬著下唇。

  她和紀永言的感情，怎麼會牽連到父母？

  她和這個世界，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遊戲裡領取到特定任務的NPC嗎？

  代入這個設定，一切發生在她和其他人身上的事，忽然就有了很合理的解釋。

  想到這兒。

  戚千亦猛地抬頭，來不及收斂的凌厲直直地落在戚然身上：「你早就知道了？」

  戚千亦話說得不算明白，但戚然聽得懂，她點頭：「比你早很多，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比較特殊，所以....」

  關於這個世界。

  戚然不知道所能表達的部分有多少，一旦徹底說明，會發生什麼。

  因而。

  戚千亦問的模糊，她答得也模糊。

  戚千亦只覺腦中『轟』的一聲。

  難怪！！

  她總覺得她現在所認識的戚然，和記憶中的戚然天差地別。

  原來...

  戚千亦是個聰明人，她隱約能感受到其中忌諱。

  戚然沒明說的部分，她也沒追問。

  二人同時沉默。

  戚千亦只覺腦子裡亂得厲害。

  她現在所經歷的一切，正在無休無止地沖刷著她多年來造就的世界觀。

  「戚然。」

  「嗯。」

  「你會幫我，是嗎？」

  這是戚千亦第不知多少次向戚然求助。

  她真的很害怕。

  如果眼前的一切都將被推翻，那她很需要一個能與她並肩而行的人。

  「當然會。」

  戚然答得乾脆利落，令戚千亦起伏不定的心，有了些許慰藉。

  「你今晚可以陪我睡嗎？」

  戚千亦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有很多話想跟戚然說。

  關於紀永言；關於戚承志和董若雲；關於她自己。

  「好。」

  戚然抱了抱戚千亦。

  戚千亦如今的無助與迷茫，她太了解了！

  許是淋過雨的緣故，如今看到戚千亦墮入同樣的沼澤中，就只想為她撐傘。

  是夜。

  一張床上。

  戚千亦和戚然平躺著聊了許多，幾乎到黎明才沉沉睡去。

  即便是在睡夢中。

  戚千亦仍然沒有安全感，她始終緊緊牽著戚然的手。

  而戚承志，沉默寡言地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裡，直到夜深人靜，也沒露過面。

  向來珍視女兒，一天恨不得關心八百回的董若雲，也破天荒地沒有去看戚千亦一眼。

  這一晚。

  註定無法睡得安穩。

  經過一整晚的休整，某些不受控制的莫名行為漸漸褪去。

  戚承志與董若雲清醒過來後，第一時間去了戚千亦的房間。

  房門敲了很久，也沒等到裡面有所回應。

  路過的傭人見狀，提醒道：「夫人，小姐早早就去公司了，這會兒不在。」

  聞言，董若雲轉頭朝傭人看去：「她今天...」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住：「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