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懷有身孕的女子,被激素控制了。
姜巧巧竟然因為朱文景的這番話,哭了好久都沒停下來。
她想到了前世今生,想到了曾經稍稍動了念頭卻又無疾而終的過客,想到了曾經的家人,已經模糊到快要想不起那張臉了。
還有那些埋在心中的怨恨,那些讓她無法安睡的已故之人的面容,還有她獨自走過的千山萬水……
她好像都快想不起來了。
取而代之的,逐漸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的,是她在曾經的校園課堂上,曾經在某節課上面,在某個年幼的傍晚,看到的漫天彩霞,以及後來某個發了高薪的中午,去自己心心念念的高檔餐廳吃牛排的畫面。
一切不美好的記憶,好像正在被眼前這個人一點點的擠出去。
「別哭了,別哭了,是我不好,」朱文景低頭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吻干她臉上的淚痕,「是我的錯,巧巧別哭了,你如今懷著身孕,不適合哭,會肚子疼的。」
「嗯嗯,」姜巧巧趴在他的肩膀上,困意襲來,「老公,我想在你懷裡睡去。」
「嗯?」朱文景好奇不已,將她暈乎乎的腦袋碰到手心裡,「你剛才喊我什麼?」
「老公,」姜巧巧閉上眼睛笑道,「我們那個時代對丈夫的愛稱。」
朱文景滿意的笑了,「那你以後都這麼喊我,我喜歡。」
說著,他像是抱孩子似的,將姜巧巧摟在懷中,一隻手摟著她的胳膊,一隻手摟著她的腿,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胳膊,溫柔地哄睡。
其實姜巧巧已經困到睜不開眼睛,這會兒因為他的輔助,一秒入睡。
朱文景抱著她看了很久,在她熟睡之後,將人放在床上,陪在她身邊入睡,連晚飯都不記得用。
「扣扣扣。」
很輕很輕的敲門聲。
還是在臥房的窗戶上。
多年的敏銳洞察力,讓朱文景瞬間發出殺氣,「你來作甚?」
「王爺別惱,知道王爺脾氣不好,在下等候多時了。」
「……」朱文景想要罵他一句,但想到他應該是聽到了他們恩愛的相處方式,那股怒意消失不見。
他拉過薄被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無聲地離開房間。
白月很快進了房間,寸步不離地守著姜巧巧。
玉竹住在府上,讓府上的人如臨大敵,恨不得隨時隨地地陪伴在王妃左右。
*
日上三竿。
姜巧巧在床上醒來,她身上有些疲軟,不想起來。
索性在床上懶了一會兒。
白月發現她想來之後,從軟榻上起身,連忙到門外叫熱水和早飯。
「王妃,王爺帶著玉竹出府了。」
白月漫不經心的話,讓姜巧巧瞪大眼睛。
「你說誰?」
白月似乎沒料到王妃這麼大反應,惶恐地單膝跪地,「屬下……」
「起來說話,你說朱文景帶著玉竹出府了?」姜巧巧笑出了聲,「他是怎麼想的,難不成是想親眼看看,玉竹是從他面前消失的?」
「嗯,王爺已經在這院子內外布置了一百名暗衛,為的就是親眼看著玉竹公子出現在王妃面前。」
「……」此時此刻,姜巧巧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的心裡升起一個荒唐又合理的念頭。
玉竹長得那麼妖里妖氣,一副男狐狸精的模樣,而且他還有當小倌的經驗,該不會他那死樣子,終極目標是朱文景吧?
那爹爹可真是引狼入室啊,叫外面的男狐狸精,搶走自己女兒的夫婿?
雖然這事兒有些不可思議,尤其是在旁觀者聽來。
但作為見多識廣,接受程度很強的姜巧巧,她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合理。
非常合理!
好像找到了真相!
誰能想到,上天對她的情感出於嫉妒,想要考驗的工具,是個男人?
而姜巧巧坐在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跟玉竹那張禍國殃民的臉相比較,真是自慚形穢,黯然失色。
怎麼辦?
如果是以前,她不會如此胡思亂想,更加不可能會跟任何人分享這種可怕的,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但是現在,她忍不住。
「白月,你說玉竹想要施展美人計的對象,會不會是王爺?」
「啪!」
白月手中的茶盞應聲掉落在地。
「屬下該死,還請娘娘責罰。」
白月又跪在地上。
姜巧巧蹙眉,「你有心事?」
白月低著頭,咬著蒼白的嘴唇,頭髮絲微微在顫抖。
「是連你也這麼覺得嗎?」
白月搖頭,「是屬下失職,屬下……」
「那你快歇息去吧,這裡有一百多名暗衛呢,你肯定心中有事,」姜巧巧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跟自己的對比了一下,「挺正常的,看來你不是偶感風寒也不是中暑,只是心中藏了太多事,無法集中精神。」
白月搖頭,「屬下在此守著王妃。」
姜巧巧不再開玩笑,「那好,你陪我吃東西,好好交代怎麼回事,不然,我把你……」
「屬下……」八月緊咬著嘴唇,「屬下聽說,大臣已經在請命,為皇上選皇后。」
哦,原來是這樣。
為情所困。
姜巧巧點了點頭。
「傻姑娘,緊張什麼,這不是人之常情嗎,為情所累,為了自己在意的男人失魂落魄神魂顛倒,有什麼錯,這不能怪你。」
姜巧巧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哪怕你是不會動搖不會放下身份去找他的人,但你的心中的的確確裝著一個你還在深深喜歡的男子,不管多少人覺得你不夠理智不夠果斷,但人是騙不過內心的。」
「就算你因為某種責任和怨懟,暫時做了正確的選擇,但若是你自己跨不過這個侃兒,這個侃兒還會一百次一千次地絆倒你。」
她拉著白月坐下,「沒什麼好可怕的,女子最難過的就是情關,那些天生對情愛沒有概念,不知道心動為何物的人,都是沒有欠過情債的人。」
這番話,說得白月忽然放聲痛哭。
她趴在姜巧巧的膝蓋上,淚流滿面。
「王妃……嗚嗚,王妃,多謝王妃……」
「是屬下無能,屬下……明明要忘記他的,可是知道他要跟別的人白頭偕老,屬下還是很難過。」
姜巧巧順了順她的頭髮,「那就哭出來,正視自己的內心,去找他,你一定會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