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沒想到,第一次抽籤他的運氣就這麼差,居然抽到了首陽宗實力最強的符院弟子。
因為符院本來就地位不高,但首陽宗綜合實力最強,所以符院也是幾個院中最強勢的。
他們這次派出來的弟子有三個,一個築基九層,一個築基七層,一個築基六層。
沈清棠沒抽到那個築基七層的,沒抽到那個築基六層的,偏偏就抽到了那個築基九層的。
沈清棠這幾日拼死拼活,也就把實力提升到築基三層,勉強能畫出一點地級中最簡單的符咒。
可築基九層的修士,就已經能嘗試畫出天級符咒了。
天級符咒的殺傷力,金丹修士都要退避三分,更別說是沈清棠。
雖然初賽不允許殺人,但失手傷人也不會被責罰。
萬一那築基九層心性不好,想趁機廢了沈清棠,也很容易。
所以沈清棠在抽到這個對手之後,整個人神經都繃緊了。
對方看到沈清棠,只是笑了一下,神色里都是的淡淡的輕蔑,但也並沒有輕敵的意思。
沈清棠見到那築基九層的笑意,不由得抿了抿唇,淡淡垂了眼,再不去看那人,只專心地凝視著面前的地面,開始仔細思索著自己這次該畫的符咒。
旁人越是挑釁,他越要沉得住氣才行。
而這時,高台上看到這一幕的國師不由得挑了一下他修長好看的眉頭,笑道:「這小孩心性倒是不錯。」
宮明澤面無表情地道:「若是國師能不插手這次比賽,想必結果會更不錯。」
國師被宮明澤拆穿,這時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笑了笑,直接換了個話題道:「天品木靈根雖然能力似乎不強,但卻是所有靈根中最難產生的,太子覺得是為什麼?」
這話國師對宮明澤說過無數次,雖然他並不認可國師的論調,但閉眼都能知道答案,所以這時只冷冷道:「因為天品木靈根最需要先天之氣,才能得到那超然的稟賦,其他靈根要求都沒那麼高。」
「沒錯,所以天品木靈根是韌性最強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我這麼做,也是想看看他的實力。」
宮明澤皺眉道:「他只是個築基三層。」
「我知道,可我築基的時候,都能對戰金丹了。」那國師托著腮,漫不經心地看著台下的沈清棠,唇角噙著笑意,可那笑意卻未及眼底。
宮明澤:……
最終宮明澤索性閉了眼,不說了,他早知道,國師就是個瘋子。
這個人深不可測,從小就是天賦卓絕的高手,而也最喜歡炫耀自己的天賦,覺得自己的靈根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比其他的所有靈根都強。
也正是如此,他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只要看到同樣品質的靈根,就總喜歡明里暗裡各種給人下絆子,一點都沒有國師的氣度。
後來知道了國師的習慣,天寰學院收徒索性就在靈根上有了暗中的要求,儘量避免選擇天品木靈根入門。
而這些年來,半妖的高修越來越少,也是源自於這位國師的荼毒。
因為國師不但喜歡抽取妖獸的妖骨煉成兵器,還喜歡拿一些半妖的血做實驗。
雖然有些事他沒有明面上干,但行為太過囂張,基本也是弄得大能之間都心知肚明。
這也導致了,現在半妖的高修基本都集中在了下面四個大宗,沒有去到天寰學院的。
國師絲毫不知收斂,反而氣焰更盛。
因為,沒人打得過他,當今皇上還無比信任他。
甚至有傳言說,皇上被國師操控了。
宮明澤知道不是如此,只是因為國師太一手遮天,而國師也確實為天寰王朝的一統修真界立下了不少功勞。
可宮明澤更明白,如果國師在一日,這王朝就不可能安寧,
畢竟德不配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想到這,宮明澤心頭微微一冷,不自覺又睜開眼,看向了場中。
雖然他不太喜歡沈清棠,但也知道秦頤的血統中自帶幾分暴戾的因素,若是沈清棠出了什麼意外,秦頤暴露身份,那就糟了。
而這時,場中那位首陽宗築基九層的弟子已經開始畫符了,可沈清棠還沒動。
宮明澤身側的國師看著場中情形,這時他長睫忽閃了一下,忽然饒有興趣地笑道:「太子覺得小郡王的徒弟會畫什麼符咒呢?」
說著,國師還瞥了一眼那築基九層的弟子畫出的符咒。
「首陽宗這位,好像打算畫朱雀炎天符啊,這可有點不妙,這種符咒殺傷力大又波及範圍廣,還專耗木靈根,難辦啊。」
宮明澤沉默了一會:「國師不覺得自己話多麼?」
「太子殿下嫌棄我了?」
宮明澤:「彼此。」
互相噁心罷了。
國師看了宮明澤一眼,眸中的冷光又浮出一絲,可接著他又若無其事地別過眼,繼續看向場中了。
·
由於先前幾天都有過低修逆襲的案例,加上沈清棠這又是第一場,所以修士們還都是興致高昂地看著場中,一邊低聲議論,猜測著這次是沈清棠逆風翻盤,還是那首陽宗弟子穩打穩紮。
不過在看到首陽宗弟子畫出一半朱雀炎天符的時候,大家的議論聲一下子就小了。
朱雀炎天符,是天級符咒中最低檔的那種火屬性符咒。
高級的朱雀破日符,是殺傷力精準一線,可以決勝百步之外的那種見血封喉的符咒。
朱雀炎天符相比而言範圍更大,可殺傷力就沒那麼精準了。
但對付沈清棠,朱雀炎天符就夠用了。畢竟這可是天級符咒啊。
最關鍵的是,這邊朱雀炎天符已經畫到了一半,可沈清棠還沒有動筆的意思。
眼看著一炷香都燒過了三分之一,大家甚至都覺得沈清棠會拖到最後棄權,覺得這場沒什麼看頭了。
畢竟先前逆襲的多少還是有被輕視的成分,這這次這位築基九層明顯是拿出了絕對的實力,又怎麼可能讓沈清棠鑽了空子?
香燒到一半了。
沉思的沈清棠終於睜開眼,開始坐下,取筆畫符。
眾人一看到沈清棠畫符的樣子,終於來了點精神,便盯著沈清棠去看了。
可大家都沒料到的是,沈清棠居然提筆畫了一個同樣是天級的符咒。
春風化雨符。
可春風化雨符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能算是用來攻擊,防禦甚至輔助的任何一種符咒,它只是高級靈植師發明出來種菜的。
沈清棠怎麼會畫這個?
大家忍不住議論紛紛。
這時不少人就道:「應該是他也不會別的吧,畫不出來啊。」
「可能他是覺得這是個降雨的符咒,所以能克火?而且春風化雨也是天級符咒,他就畫的出來了?」
「那也不成啊,春風化雨這符咒講的就是一個細密均勻,綿延不絕,你見過春雨能滅火嗎?不行吧。」
「最重要的是,就算水能滅火,他也要達到那個量吧,他的靈力根本就夠催動這個符咒,即便畫出來也不行啊。」
眾人議論紛紛,沈清棠卻充耳不聞,只是專心地畫著自己的符咒,符咒閃爍而出的瑩瑩碧光照在他清麗的側臉上,將他整個人照得仿佛一塊通透的白玉一般。
當然,還是對面的首陽宗弟子先畫好符咒。
其實一般這種情況,先畫的都不占優勢,因為對手可能會專門針對你畫的符咒類型來畫克制你的符咒。
但首陽宗弟子一出手就是天級符咒,他覺得沈清棠就算再厲害,也不能畫出玄武御水符來對抗他吧?
可沒想到,沈清棠另闢蹊徑,畫了個春風化雨符。
首陽宗弟子的想法跟其他修士一模一樣——能畫出來是一回事,符咒能不能用,能不能被催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沈清棠現在已經畫到了符膽的部分,這部分最消耗靈氣,還不知道能不能畫成呢。
而就在首陽宗弟子這個想法剛剛冒出的時候,沈清棠似乎就印證了他的想法,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顫,似乎力有不支,停了下來。
這下子,場中所有修士的目光又聚焦了上來,議論紛紛。
「畫不動了吧,果然還是太托大了。」
「我就說,我還是高看他了。」
「這種情況是不是直接認輸比較好啊。」
首陽宗弟子聽著眾人的議論也不由得露出一點淡笑——他也高看了沈清棠。
可接著,令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沈清棠只是略略停頓了一會,便又開始畫符。
而這時,他腳下蔓延出了無數的藤蔓,竟是悄悄地就攀援到了不遠處的樹木上。
樹木後面是蒼翠的叢林。
接著,便有碧綠的靈力順著那些藤蔓一點點淌入沈清棠的身體裡,沈清棠就又有力氣了。
見到這一幕,眾人驚呆了。
按照比賽的規定,比賽過程中是可以補充靈力的,但是必須是合乎規定的丹藥或者靈液。
沈清棠這也算是附和規定,但……
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們怎麼從沒聽過木靈根還能這麼幹的?
這下子,眾修士的議論聲更猛烈了。
首陽宗弟子的面色也微微變差了一點,但他還是不以為意,外人不太懂符咒也就罷了,他可是懂的,春風化雨根本嚴格意義上都算不上天級符咒,嗯沈清棠不過是在垂死掙扎而已。
而沈清棠對於他們的議論和目光一直都不太放在心上,只是畫了一會,他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從高處射了下來。
仿佛有一條毒蛇在那邊看著他一般。
這種認知讓沈清棠心頭很不舒服但這時他也無暇顧及其他,抿唇稍稍停了一會,就仍是捏著筆,繼續畫符。
而就在一炷香快要燃盡的最後一刻。
沈清棠靠著其他樹木孜孜不倦的滋補靈氣,終於把春風化雨符就畫好了。
此刻他臉上滲出了一層細汗,嘴唇也因為靈力消耗過多而變得有些蒼白。
但符咒,還是畫好了。
他眸中是難掩的喜色。
全場也是一片肅穆,多半還是被沈清棠的堅韌給震住了——在大家看來,就算沈清棠輸了這次,有了這個絕活,日後的前途也一定是無可限量啊。
首陽宗弟子見到符成的這一幕,不動聲色的就皺了皺眉,可接著他卻又笑了一下,就對拱手沈清棠道:「恭喜道友符成,是道友先請還是我先來?」
沈清棠勉力直起身,微微一笑:「道友先請吧。」
沈清棠這麼一出口,首陽宗弟子可就真的不客氣了,這時他想起比賽前受到的叮囑,眸光冷了冷,竟是用出了十成的靈力,將那朱雀炎天符朝沈清棠擲了出去!
朱雀炎天符攜裹著無邊滾燙的火氣,化出一道鳳凰虛影就在空中直衝沈清棠而去!
這威力太強,距離又太近,沈清棠定然不可能頂得住。
場中一片驚呼聲——大家都看出來,這是想要沈清棠的命啊!
宮明澤見到這一幕,臉色一沉,正想要出手,卻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威壓給按住了。
他冷冷回頭,就對上了國師那帶著一點笑意,卻森冷無比的碧色眸子。
「太子還是坐下吧,急——」
國師話還沒說完,眉頭忽然皺了起來,然後他就目光就死死盯在了場中。
這時,人群里也發出了令一陣驚呼聲,還有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原來,竟然是沈清棠的春風化雨符起作用了。
而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沈清棠畫的不是一張春風化雨符,而是許多張!
這麼多張春風化雨符疊加起來,同時引爆,一瞬間,那場中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原本氣勢囂張的火鳳被這雨水一澆,頓時騰起了無數的白氣,變得狼狽又悽厲。
就這麼,懨懨地倒在了沈清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