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千里之外的首陽宗。閱讀
原本正在房中靜靜打坐的宮明澤忽然在一室繚繞的香菸中睜開了眼。
他瞳孔一縮,瞬息便起身化為一道殘影離開了房間。
然而等宮明澤追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覺察不到那熟悉的靈力波動了。
怎麼會?
難道那玉牌被毀了麼?
宮明澤一襲白衣長身而立,屏息試圖朝四周查詢,可除了方才那一瞬間震裂的波動外,他再也沒有覺察到剩餘的靈力波動。
要麼是那塊玉牌被毀,要麼就是玉牌又重新被收進了禁制里。
而從感受上來看,很可能是前者……
宮明澤不自覺地攥了拳。
那人果然不是林瑾瑜麼?
可他既然沒死,為什麼要毀掉那玉牌,是討厭自己,不想跟自己見面了嗎?
只是想到這,宮明澤便覺得心頭髮冷,難以忍受了。
與其被這麼對待,他倒是寧願那位救命恩人早就去世不在了。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他哪裡做錯了什麼?!
思緒到此,宮明澤忍無可忍,這些時日以來積累的一腔怨氣終於盡數發泄了出來。
他揚手一揮,一道利劍般的白光猛地射出,轟然擊碎了不遠處山頭上的一塊大石。
那些碎石濺起無數煙塵,轟隆隆地便從山上墜了下來,滾落到山下的深澗中去,還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悶悶的回音。
宮明澤聽著那不絕於耳的噪音,不勝其煩,半晌,他咬咬牙,閉上了眼,露出幾分脫力般的疲態來。
他就這麼閉眼靜默了許久,久到他都生出了幾分最近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幻覺的錯覺時。
一個雌雄難辨的輕柔嗓音自高處靜靜響了起來。
「太子殿下為何事如此煩心?」
這嗓音帶著一點笑,十分空靈,卻一下子就讓宮明澤整條脊梁骨都慢慢竄起了一絲寒意。
這時他沉默了一瞬,不動聲色地直起身,淡淡回過頭,看向遠處不知何時出現的一襲戴著白色面紗,手持藤蔓權杖的朦朧青衣。
半晌,宮明澤淡淡開口:「國師要來,怎麼也不提前同明澤講一聲?明澤也好派人去迎接。」
那一襲飄渺的青衣在空中飄舞,笑聲淡淡:「自然是怕打擾到殿下。」
宮明澤:「國師說笑了。」
宮明澤這話剛出口,那一襲青衣便悄無聲息的飄然落在了他面前:「殿下似乎不歡迎我。」
宮明澤瞳孔中閃過一絲沉鬱的光,卻只別過眼淡淡道:「國師就不必開明澤的玩笑了。」
意味不明的笑聲靜靜響起:「既是如此,那殿下幫我做件事吧?」
宮明澤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何事?」
「我此次微服前來的路上,遇到幾個青玉劍宗的弟子冒犯我,殿下覺得,該如何處置?」
國師這句話一說完,宮明澤再也忍不住,倏然抬頭,眸光冷冽如冰:「你跟蹤我?」
國師面紗上的那一雙幽碧色眸子閃過一絲淡淡的笑光,沒有否認:「我只是想殿下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為了兒女私情耽誤太多。」
宮明澤定定看了國師一會,別過眼,冷冷道:「本宮知道了。」
國師莞爾:「殿下知道就好——既然殿下仁慈,那青玉劍宗的那些弟子我就暫時不追究了。」
宮明澤一言不發,拂袖進了房間。
房門在國師面前轟然關上,他也不生氣,反而笑了一下,轉身便騰空而去。
裊裊碧煙在他身後舞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看上去美極卻又帶著幾分詭異。
·
青玉城
秦頤捏碎了玉牌之後,又徹底把那玉牌碾成了粉末,確定一絲一毫的靈識都不會泄露出去,他才放了心。
宮明澤那人行事太過偏執詭異,為了一個救命恩人就做出了那麼多不合乎常理的事。
但讓秦頤最在意的是宮明澤這個人看似有情,其實無情。
林瑾瑜在臨死前說出那句話之前,宮明澤還不知道救他的人另有其人,卻還是毫不猶豫就出手了。
足以證明宮明澤對自己的名聲和處境看得比一個救命恩人重得多。
即便沈清棠性格純善,可萬一以後兩人立場相悖,沈清棠的身份又被傳出去,被人拿去威脅宮明澤怎麼辦?
宮明澤看上去可不是個受威脅的主。
如果沈清棠一旦暴露身份,等待他的未必是榮華富貴,而是刀山火海。
而且……宮明澤在玉牌裡面的那些語氣實在是過於曖昧。
秦頤看著都覺得有些反胃。
捏碎了玉牌之後,秦頤把那儲物戒再次封上禁制,藏了起來,便默默走出了木屋。
他這時走到了沈霆和柳絮嵐居住的房間前,細細聽了一會,確認沒什麼問題,就掏出傳訊玉牌,跟沈清棠報了平安。
秦頤跟沈清棠報完平安後,沈清棠的傳訊回來了,他請求秦頤再在青玉城留兩日,替他好好照顧父母。
秦頤雖然心裡擔憂宮明澤的事,恨不得立刻回去,但感受著沈清棠對父母的關心,他還是暫且把自己的擔憂按捺了下來。
也沒有在傳訊中告訴沈清棠這件事。
現在的傳訊太容易被大能攔截發現裡面的內容了,他們要是隨便討論宮明澤被發現,可不是什麼好事。
·
之後幾日,秦頤日日都陪著沈霆和柳絮嵐,有時候下棋,有時候跟沈霆餵招。
倒是相處得愈發和諧了。
可越是這樣,秦頤對沈清棠的思念愈發深了幾分。尤其是今日,正好是沈清棠比賽的日子。
天空湛藍,萬里無雲,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槐樹的淡淡清香氣。
沈霆中午吃完飯去午休了,柳絮嵐剛給花草澆完水,這會正在煮水沏茶,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秦頤這時一邊幫柳絮嵐沏茶,一邊就有點忍不住想早點讓沈清棠看到,他跟岳父岳母已經相處的很不錯了,沈清棠大可以放心,不要再擔心他會跟岳父岳母鬧矛盾。
也想去看看沈清棠比賽時究竟是什麼情形,說起來,他還沒太見過沈清棠畫符。
柳絮嵐細心,這幾日觀察就感覺到秦頤的心事,她先泡了杯茶給秦頤,就柔聲道:「你若是擔心棠兒,就早些回去,我們這邊沒什麼關係的。」
秦頤怔了一怔,有些赧然,但他沉默了一下,還是道:「沒關係,也就幾日時間,等二位都徹底安頓完了,我再陪二位一起去首陽宗,也好給清棠一個驚喜。」
柳絮嵐微笑:「你可真細心。」
秦頤頓時又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這時他已經比較自如了,喝了一口茶,他就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道:「今日正好是清棠比賽,可惜我不能去看。」
柳絮嵐露出一點驚訝喜悅的表情:「是嗎?那我可要好好向觀音娘娘祈禱,保佑棠兒奪得魁首。」
秦頤莞爾:「清棠能前二就不錯了。他畢竟才築基沒多久。」
柳絮嵐笑了一笑,沒有看秦頤,只是伸手捧著茶,去了屋內:「萬一呢。」
秦頤看著柳絮嵐帶著期待進屋的樣子,忽然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他抿了一口清茶,忽然又有了耐心,就等著這裡的一切結束,比賽結束,然後跟沈清棠重逢。
小別勝新婚,秦頤現在都開始學會自我安慰了。
·
相比於青玉城中的歲月靜好,首陽宗的氛圍就格外不同了。
首陽宗此刻的氛圍十分緊張而肅穆。
因為現在每個院的比賽都壓縮到了一兩天的時間內,加上每個學院的符院人本就少,所以符院的初賽到決賽是要在一天之內就完成。
也就是說,沈清棠如果要拿到頭名,至少得勝三場,第二名也要勝兩場。
好在他先前知道了消息,也不打算勝三場,就準備全力以赴,贏個兩場,最後一場摸摸魚就好了。
只是一件事讓沈清棠覺得有些奇怪。
今日宮明澤身邊莫名多了一個青衫蒙面男子,那男子身量清瘦修長,但氣場詭秘莫測,看不出是什麼修為。
沈清棠只是看了他幾眼,便覺得胸口有些發窒。
隨即,沈清棠就別過眼,不再看了。
還是專心比賽比較重要,青玉劍宗現在的排名已經比較落後了,如果他再拿不到前二,青玉劍宗搞不好這次就得墊底。
如果他拿到前二,武院的比試也拿到前二,青玉劍宗就是倒數第三或者並列第二。
這也是黎長風一早就跟他交待的,讓他務必全力以赴。
沈清棠自然也不會馬虎對付。
而這時,坐在宮明澤身旁的國師忽然笑了一下,然後他就摸了摸下巴:「真有意思,一個天品木靈根,不去丹院去符院。這不是暴殄天物麼?」
宮明澤聽到國師這句話,臉色微微沉了沉:「別打他的主意。」
「殿下就這麼不信我?」國師側過臉,以手托腮,含笑看著宮明澤。
宮明澤淡淡道:「拂羽好不容易收個像樣點的弟子,國師就不要奪人所愛了吧。」
國師聞言,輕輕笑了一下:「太子殿下倒是很寵小郡王呢,只可惜——」
看了一眼遠遠坐在下首的宮拂羽身邊的黎長風,國師意味深長的回過眼。
「小郡王似乎不怎麼領太子殿下的情啊。」
「那是他自己的事。」宮明澤閉了眼,顯然是十分厭煩同國師交談。
國師見到宮明澤閉上眼的樣子,眸中閃過一絲寒光,然後他就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扭頭看向場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比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