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健豐已經五十多歲了,上了年紀,腰背直不起來,頭髮也花白。平日裡都是養尊處優的人物,突然被抓到牢里,一下子腦袋上的白髮又多了許多。
自從他開始做鹽商,幾乎後來二十年的時間裡都在和縣令打交道,因此二人並不陌生。他求救一般看向何陽,茫然無措。
何陽看見老友如今這個模樣心中十分不忍,不過眼下朝廷欽差在,他只能秉公處理:「余健豐,我問你,這兩萬兩銀票是不是你的。」
余健豐順著他的手,看向桌子上的銀票,腦門上全都是汗,「大人明鑑,這錢昨天剛送過來,我還沒來得及看。我也不知道怎麼雞舍能賺這麼大一筆錢啊!」
「這麼說,你承認這筆錢的確是你的了?」何陽一拍驚堂木,「好你個余健豐!本官從前竟然不知你如此貪財,本來鹽商賺錢就多,怎麼還做出這種事情來?」
「大人!我沒有犯法啊!我不過是雞養得多了,賣了點雞蛋而已,沒有幹壞事啊,我也不知道雞蛋怎麼會賣這麼多錢的啊!」余健豐惶恐不安,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到底犯了什麼事。
「好……好……去把雞蛋放他面前,讓他看看自己到底賣的是什麼東西!」何陽吩咐道。
一籃子雞蛋放在他面前,其中兩個打開了,裡面卻不是雞蛋而是幾張紙。余健豐心中不安感越來越重,他打開紙張,上門赫然是鹽引的格式。
余健豐眼前一黑,這是假鹽引!他可沒這膽子做假鹽引啊!但是這雞蛋為什麼會這樣呢?!
「魯滄!是不是你!」余健豐混亂了一整天的腦袋總算是有了幾分清明,這院子的確是他包下來養雞的,但是養雞那也是讓魯滄選的位置,也是讓魯滄看著處理!沒想到竟然會爆出這種事情。
魯滄在他身邊做了二十幾年的管家,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甚至餘年的一些管理商會的手段都是跟他學的,沒想到他竟然會背叛他!
一旁跪著的魯滄一臉的老實樣,畏畏縮縮地說:「老爺,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辦事的啊,我什麼都是不知道!老爺您就認了吧,何縣令絕對會給您一個痛快的……」
余健豐做夢也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會從魯滄的嘴裡說出來。現在人證物證俱在,明擺著就是要拉他下水。
何陽問:「余健豐,你可還有其他話要說?你可認罪?」
余健豐臉色灰白,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從哪裡反駁起。家裡的帳本也都是魯滄在管,要不就是餘年,但是如果把餘年拉進來,那他余家不就絕後了嗎。
「我……」余健豐思索再三,決定認下,至少這樣能給餘年和余錢兒留點活路。
「爹!你們憑什麼抓我爹!」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余健豐的話,他回頭看去,是他嬌養長大的女兒,身後還跟著他的女婿。
余錢兒一大早就發現家裡人的視線有點奇怪,本來還以為是自己最近變漂亮了惹得大家多看幾眼,沒想到竟然是父親被抓了。這麼大的事情,父親竟然還聯合所有人瞞著自己。
一路上余錢兒對身旁的包榮軒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她站在衙門外,被幾個官差擋住了去路,卻仍舊不依不饒地喊道:「我父親是冤枉的!請大人明鑑!」
何陽看向一旁的王鳩,發現他什麼都不說,就只是喝茶,心中直打怵,「讓她進來吧。」
一得到允許,余錢兒立馬推開面前的官差,裙擺有些凌亂,她一路來到余健豐身前。因為一早沒有收到父親入獄的消息,余錢兒顯然是精心打扮過打算出門的。
「爹!爹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余錢兒扶住余健豐,見他雖然看起來疲累,身上卻並無傷痕,她放心了一些。
余健豐說不出話來,只能拍拍她的手背,嘆了口氣。
余錢兒轉而看向縣令,「何大人,我爹年輕時就開始做鹽官,到現在已經有四十幾年,從一個小鹽商做到現在的總商,我爹不說胸有大才,對經商一事也有點天賦。家中積攢多年,不說是首富,卻也衣食無憂十分富裕,絕對不會看得起這小小的兩千兩,而去做犯法的勾當。」
「請大人明鑑!」
余錢兒重重地磕在地上,額頭髮紅。
余健豐心疼不已,原本想要認罪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他怎麼能在女兒面前失去清白!更不願意女兒聽見自己會被處死的消息!
余健豐眼神逐漸變得堅毅,緩緩道:「草民並不知道假鹽引的事情,家中的帳本全都是魯滄在整理,所以草民也無法確定這錢到底是記在誰的帳上。但是,無罪就是無罪,我余健豐絕對不認下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何陽的手有點發抖,這個余錢兒忽然來這一遭,今天這案子恐怕還得再審審。
他扭轉視線看向王鳩,後者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何陽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此案存疑,再查!魯滄和余健豐二人全部收監!」
余錢兒握住余健豐的手,安撫道:「爹,你放心,只要你沒做過的事情,我和餘年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余健豐重重地應下,不忘叮囑:「要是實在沒有辦法,那就算了,爹最想看見的就是你們二人平平安安的。」
余錢兒轉身看向一臉鵪鶉樣的魯滄,生氣地想要抬腳踹他,被身後的包榮軒攔住。
「錢兒,你冷靜。你在這裡揍人,待會兒就沒辦法幫岳父大人查明真相了!」
聽他這麼一說,余錢兒總算是收回了腳。只是眼神仍舊不爽,「魯滄,從今以後,不管事情結果如何,你與我余家都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魯滄唯唯諾諾地被帶走,絲毫看不出來在高堂上信口胡說的樣子。
氣得余錢兒又是一陣氣血上涌,「老包,回余家,我一定要找到證據證明我爹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