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荼!!!
即便這只是第一次見面,安遠侯也瞬間意識到了她的身份。
除了她,又有哪個女人能這樣坐在陛下身邊?看樣子不像侍奉在側紅袖添香,倒像是陛下把位置分了一半給她坐!
當著談空凜的面,安遠侯不敢流露出任何不該有的情緒,只敢暗暗腹誹幾句,而後一抹臉,眼淚就下來了,「陛下,臣該死……」
在外叱吒風雲的侯爺此刻老淚縱橫,叩頭替兒子請罪,言自己已教訓過那小畜生,一頓家法下去打得半死。
再捨不得兒子,這一頓打也是免不了的,只有他先動手,把態度擺出來,才可能求得皇帝饒恕。
談空凜的臉上適時地出現了一些不忍,「令郎身體不好,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呢?」
安遠侯年過六旬,就這麼一個兒子,生來體弱,幾次大病差點沒命,後來請了大師來看,將他假稱為家中第六子,以欺瞞勾魂鬼差。聽起來雖然玄之又玄,但好歹是把這根獨苗養大了。
只可惜,由於太過溺愛,獨苗養得有點歪,成了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整日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四處飲酒作樂,吃醉酒後更是無法無天。
年荼垂眸看向桌案,那裡已經擺了一摞安遠侯世子的罪證,好在還不算太壞,多是些打砸財物糾紛,沒做過欺男霸女的惡事。
需要教訓,但也不是無藥可救。
談空凜叫來兩名御醫,吩咐道,「你們隨侯爺去一趟,為世子好生診治。」
安遠侯:「……」
他一邊跪地謝恩,一邊暗自磨牙。
這哪裡是派來診治的大夫?分明是來檢驗傷情的探子!
他是真捨不得打兒子……嘴上說著打個半死,其實都是誇大其詞。
努力謙讓推拒了一番,奈何帝命不可違,皇帝的恩賜無法拒絕,他只好流著冷汗帶兩個御醫回家,一路上都在憂心忡忡。
回到侯府,大門一開,只見蠢兒子迎面一個箭步衝上來,腿腳靈活利索得很,「爹!」
「……」,面對御醫微妙的眼神,安遠侯頭都大了一圈。
見他臉色不妙,六爺腳步一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情況好像不對勁。
兩名御醫上前自報家門、道明來意,他更是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完了……
這回不是他一個人要死,恐怕還連累了他爹。
父子倆戰戰兢兢等御醫診治完收起藥箱,一個縮起來仿佛要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一個硬著頭皮上前試圖挽回,「大人留步……」
御醫對此早有預料,年長的那個捋著長須,意味深長道,「陛下聰慧睿達、明鑑萬里,侯爺想說的話,陛下都已然知曉,就不必再說了。」
聞言,安遠侯渾身僵硬,感覺自己項上人頭都在搖搖欲墜。
是啊……以陛下之智,大概早已料到了他的言辭中有多少水分。
往小了說,他這是認罪態度不佳,往大了說,他這是欺君!!
見這父子二人臉色一個賽一個的慘澹,外面還傳來女眷嗚嗚咽咽的哭聲,兩名御醫對了個眼神,話鋒一轉,又緩和了語氣,「侯爺放心,陛下遣我等前來,的確只是為世子治傷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
充其量算是敲打威脅,不至於真砍了他們的腦袋。
「世子對娘娘不敬,陛下龍顏大怒,但娘娘虛懷若谷,有大氣量,反勸陛下手下留情,此事才能就此告結」,趕在安遠侯壓著兒子一起跪地謝恩之前,御醫再度開口,指點他們感激應該感激的那個人。
要不是有娘娘在,陛下就算不砍人,也非要揪著侯府這些年大大小小所有把柄治個大罪不可。
御醫在宮中與年荼偶有交流切磋,對這位頗通醫術的娘娘很是敬佩,又漸漸被陛下與娘娘之間如凡間夫妻一般質樸的真情打動,見她被外人污衊為禍水,不免為她感到不平,搖頭嘆道,「日久見人心,侯爺日後也遲早會知曉娘娘的為人,那時方知現在的偏見大錯特錯。」
一番驚嚇與安慰過後,安遠侯面露愧色,不管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嘴上已經服軟,長長一拜,「請二位替我向娘娘道謝。」
送兩位御醫出了門,他轉身對上長鬆一口氣的兒子,擼胳膊挽袖子,一把抄起家法,氣沉丹田發出暴喝,「逆子!跪下!」
不管是為了給陛下和娘娘一個交代,還是發泄一下被蠢兒子坑的怒火,他這回是真的要揍兒子了!!
不打斷他的狗腿!也要讓他至少躺上半個月!
隔著院牆,兩名御醫聽見了裡面雞飛狗跳的動靜,仔細辨認一下棍棒著肉的聲音,心中都有了成算,對視一眼,滿意點頭,回宮去復命。
談空凜對這個處理結果其實相當不滿意,覺得太輕。年荼倒覺得這樣剛剛好,既敲打了安遠侯父子,又不至於小題大做,引得臣民不滿。
「現在是太平盛世,要少用酷刑重刑」,年荼摸摸小貓咪的肚皮,「你又不是暴君,該懂的道理都懂,不需要我多勸。」
十幾歲的皇帝陛下已經能把皇位坐得很好,只是因為受委屈的是她,他才失了冷靜。
「安遠侯世子固然有錯,挨頓打也就算了,他的錯還不至於讓他掉腦袋」,她回想了一下那人講故事的本領,醉醺醺的竟然還很有條理,其實也不是個一無是處的傢伙,便微微一笑道,「留著他的腦袋,說不定還有用……」
小貓咪毛絨絨的肚皮真好摸,熱乎乎的,隨著呼吸一起一伏,也不會反抗。年荼一邊說話一邊揩油,不免沉迷其中。
直到觸感突然生出變化,她才陡然一驚,沒等反應過來,飽受壓迫的小貓咪已經反客為主。
寢殿中沒有旁人,有順喜在外面守著,也不會有人來打擾。
年荼被身材高大的男人捏住細腰,有樣學樣地揉了幾下肚子,臉色頓時漲紅。
同樣的舉動,她只是在擼貓,換談空凜來做,就徹底變了味道。
體型差距過大,那雙湛藍的眸子居高臨下盯著她,透露出難以遮掩的侵略性。頓時,年荼有種被完全控制住的感覺,汗毛微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