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進入到徐向陽的視野的。
對所謂的「中考狀元」, 徐向陽一直不是很感冒，他不太在乎中考成績。那只能說明過去，證明初中。
他更看重理科綜合成績，這決定學生的可塑性，以及未來的可能性。
每次分班時，他也沒啥要求，只要有幾個理科好的學生就行，他可以培養，可以鞭策，可以挖掘。
讓中考落後的學生，在高考中逆襲，這本身也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
但這次不同了，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不但要選一個成績好的，潛力大的，還要選責任心強、榮辱感高、家庭牽絆多的學生。
他信心滿懷，他情緒高漲，他要為國選材，他要優中選優。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要很辛苦，看很多資料，找很多人，問很多情況，必要時還要家訪溝通。
沒想到，中考第一名就完美符合了他的要求。
他有點遲疑了，對「中考狀元」，他之所以不太待見，是因為他見太多了先發而後至的情況。
就像馬拉松一樣，領先了90%時間的選手，一般拿不到冠軍。
小學、初中、高中，漫長的12年，也是一場學習馬拉松，你初中就爆發了，高中還能有多少力量，還有多大潛力？
可楊曉帆實在太出色了，成績領先第二名30多分不說，數學、物理、化學都是滿分。
滿分說明這是考試卷子的限制，不是考生的極限。
徐向陽拿起電話，打給三中的一個老朋友，也是教物理的。問問日常表現，如果冷漠、自私、孤僻，他就可以考察下一個了。
但一說起楊曉帆，對面根本不給你講話的機會，誇得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本想簡單問問，一打就是快一個小時。但徐向陽還挺喜歡聽，也不覺得枯燥。
就連掛下電話時，腦海中還浮想著對面的話語。
「老徐，我教書這麼多年，就沒遇到過這樣的學生。天資聰穎、成績卓越咱先不說，溫暖陽光，負責擔當，絕對的學生領袖，他們班主任天天咧著嘴樂。」
「錯過這個學生，徐大主任，你就後悔吧！」
徐向陽其實心裡已經決定了，但他還是去了聯行家屬院一趟，想再了解一下。
和退休曬太陽的大哥大姐一聊，根本沒費啥勁兒，楊曉帆的家庭情況、平時表現、大家評價，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這絕對是一個好孩子，好學生，元氣滿滿，陽光燦爛，知書達理，尊老愛幼。
特別還是單親獨子，即使以後出國留學，也得回來吧！
徐向陽終於放心了。
但尋找這麼順利，他有種感覺，下面可能會遇到問題。
誰想哪裡是問題，簡直是困難，十分困難。
當他和教務處打招呼的時候，對面的老師很無奈，也很疲憊。
「徐主任，為了這個狀元，已經有6個班主任找過處長了，吵吵了一天了，您是第7個。」
「孫藝戰什麼意思？」
「處長沒說啊！」
「不要忽悠我，孫藝戰我還不清楚，他肯定有方案。」
「徐主任，也就是您，別的人，我可不敢亂講。處長的意思，是抓鬮決定，絕對公平。」
「老狐狸，越來越沒有擔當了。」
柳水中學快速發展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重獎，特別對於班裡有考入「華清、京大」的，是特等獎。
而且作為高中考試，沒帶出過考入「華清、京大」的學生，能好意思說自己是高考名師嗎？
既得名，又得利，楊曉帆又這麼出色，徐向陽估計，最後說不定所有班主任，都會提出要求。
「抓鬮，你做夢去吧！」
老資格最大的優勢就是資格老。
徐向陽直接找到了校長，就一句話：「我在柳水中學教了快20年了，也當不了幾年班主任了。一個中考狀元都沒教過，這個楊曉帆，我要了。校長，這個面子，你不能不給我。」
老資格一旦開始擺資格，耍賴，除非是太出格的事，基本就沒啥問題了。
於是就有了徐向陽、楊曉帆這三年的師生情誼。
徐向陽必須承認，沒有老師會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多少年以後，他始終記得第一次師生正式見面的日子。那天是學生集中報到的日子，整個學校像開了鍋似，十分喧譁。
徐向陽和以往迎接每一屆新生一樣，都是比規定時間提前一些去教室。
走進教學樓，他就發現，別的班級都聲音喧囂、吵吵鬧鬧，他所負責的高一936班，卻較為安靜。等走的距離教室近了，似乎可以聽到，有翻書聲，有讀書聲，也有小聲說話聲，宛如正常自習一樣。
徐向陽一進教室，一聲響亮的「起立」，然後全體學生齊聲說「老師好。」
一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跑了過來，微笑著報告：
「老師好，我叫楊曉帆。同學們和我一起，已經清理過教室衛生，也從後勤處領回了所有課本，並已分發完畢。」
「目前，我們是隨機就坐的，大家看看書，有的也聊聊天。下面如何分配座位，及有何相關要求，請您安排。」
徐向陽有點恍惚，突然有點兒理解了初中那位班主任的快樂，也笑著說：「如何排座，我沒有要求，你覺得如何調整好？」
楊曉帆灑脫地一笑：「我覺得這樣就挺好，同學們下意識坐的，一定就是最舒服最合適的。以後每個月，為了緩解視力，左右循環一下即可。」
還沒有安排具體職務，就做好了所有工作。但同學們都很信服，沒有人覺得他愛表現，也沒有人覺得他出風頭。
他所有做的都是為了同學，為了班級，為了時間。
而且給所有人的感覺是一樣的，溫暖。
在一周之後的班會上，楊曉帆全票當選了班長，徐向陽還讓他兼任了物理課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