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側妃

  意在側妃

  早間的風還帶著一絲夜晚的寒氣,吹得人臉上生疼,顧溫涼美目微斂,而後才說:「淺離妹妹說笑了,聖上的決定哪是你我能夠揣度的?」

  鍾淺離渾不在意地笑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瞧起來倒是又嬌俏又活潑:「前一陣外頭都在傳舒家姐姐會入禹王府為側妃,可將我嚇了一跳呢。」

  顧溫涼聽著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工部侍郎之女真要進了禹王府,她心裡邊也不舒坦,可這話叫鍾淺離說出來,怎麼就有些堵得慌?

  那鍾淺離也不知是天生的話多還是故意為之,竟對著顧溫涼俏皮地眨了眨眼:「姐姐可知此番賞花宴娘娘的用意?」

  顧溫涼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微微不耐,卻仍是客客氣氣地道:「略明一二。」

  這樣的賞花宴在世家貴族裡頗為常見,不過是尋了個由頭考量一番貴女的品行,由那些個夫人掌眼,為府里適齡的公子哥兒留個心。

  如今宮裡皇后娘娘的意思如此明顯,加之三位王爺以及諸位郡王世子皆是在場,再是愚笨的人也品出些異樣來了。

  更別說這些府里出來的個個都是人精,且瞧站在這兒的世家千金皆是盛裝打扮便知。

  那鍾淺離突然收斂了笑意,一張小臉上誠意滿滿,變戲法般的變臉速度倒是唬了顧溫涼一跳。

  「溫涼姐姐,禹王殿下與我有救命之恩,這麼些年,淺離苦於無以相報,如今必要得個機會進禹王府伺候,還望姐姐日後不要生氣。」

  顧溫涼呼吸一滯,而後一雙清淺的貓眼瞳直直望向了鍾淺離那張真摯異常的臉,櫻唇微抿。

  與她熟悉的人皆知,這便是動了薄怒了!

  青桃候在顧溫涼身側,瞧著這樣的情形尤為憂心,如今這樣的場合,可萬萬不能出什麼齷齪來!

  小姐現在本就不討宮裡貴人歡心了……

  好在顧溫涼已歷經兩世,比這更氣人的事都忍了下來,好歹將心底那絲淺淺的火苗壓下去,只是俏臉含霜,再沒有什麼好的臉色了。

  「婚約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淺離妹妹這是作甚?」

  清清淺淺一句話將鍾淺離堵得死死的,不過她倒也不惱,仍是親親密密地挽了顧溫涼的手,不知情況的外人還以為她們關係有多好呢。

  鍾淺離嬌嬌地笑道:「溫涼姐姐,我既已說得這樣的話,家裡自然是應允了的。」

  「日後進了王府,我便當真要喚你一聲姐姐了。」

  顧溫涼剪毛如蝴蝶般扇動,在白皙如玉的臉上落成了一小片陰影。

  瞧這樣子,忠勇侯府打的便是這個主意,那麼嫡長女鍾淺淺奔的便是沈唯正妃的位置了。

  誰都知曉,沈唯與沈徹兄弟情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得不說忠勇侯府的打算真是極好的。

  皇室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便是三位封了王的皇子,其中皇后所出嫡子便占了兩個,其中利害,那些人精早已分析了一遍又一遍。

  前世若不是沈唯對秦衣竹動了心應下了顯國公府,說不得真讓忠勇侯府登了頂。

  顧溫涼心思轉得極快,面色更冷了一個度,剛想著說話,便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溫涼!」

  清脆的笑聲如同銀鈴作響和著晨間的風,顧溫涼唇畔現出溫軟的笑意,望向來人:「衣竹。」

  「嗯?

  鍾家二小姐?」

  秦衣竹今日著了一身淺綠的長裙,配上精緻的妝容,叫人挪不開眼來。

  鍾淺離默默還了一笑,手心裡攥著的帕子緊了緊,好看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可惜之意。

  「卻是我來晚了,你二人何時這般熟了?」

  秦衣竹笑意盈盈地問。

  鍾淺離微微皺眉,對著顧溫涼道:「衣竹姐姐說笑了,時辰不早了,我若再閒聊下去姐姐怕是要惱了,下回定要與兩位姐姐好好敘敘話。」

  秦衣竹微微頷首,顧溫涼卻眼也不抬一下,權當沒有聽到。

  「溫涼與忠勇侯府的姑娘交好?」

  待瞧不見人了,秦衣竹才問顧溫涼。

  東邊一輪紅日忽而躍至空中,第一縷光線照到顧溫涼的鬢邊,她不適地眯了眯眼,搖了搖頭。

  「這忠勇侯府的二姑娘倒是個直白性子。」

  顧溫涼輕嗤一聲,心底的怪異之感又跑出來作祟。

  秦衣竹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瞧著忠勇侯府馬車的位置說:「得上些心,這位對沈徹的心思京城人人皆知,今日這樣好的機會,自是不想錯過。」

  顧溫涼抿了抿嘴。

  忠勇侯府的嫡姑娘,便是做個正妃也是使得的,只是如今聖旨已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可是無論怎樣,一個側妃之位怕是跑不掉。

  「今日你倒是最為無憂的一個。」

  秦衣竹不想多說這些,倒是無比羨慕顧溫涼。

  「這樣多的世家千金,個個卯足了勁,倒是你的名分,早早就定了,沒得這等子煩心事兒。」

  顧溫涼溫軟地笑了笑,親昵地挽了秦衣竹的手臂:「姐姐才是真正的顯貴呢。」

  可不是?

  上一世秦衣竹嫁給了沈唯,後又登上了六宮之主的位置,只可惜自己還未瞧得她孩子出世……

  正說著話,便見宮門裡走出了幾個不苟言笑的婆子,周圍的聲音瞬間小了一圈兒。

  那幾位婆子瞧著眼前扎堆的世家貴女,眼裡毫無波動,只是象徵性地福了福身,聲音冷而硬:「諸位小姐,請隨奴婢來。」

  她們瞧過的美人太多了,死的也多,早已無動於衷。

  顧溫涼與秦衣竹對視一眼,走在了人群的尾巴後邊。

  憑著前世的記憶,顧溫涼依稀記得這是去御花園的路兒,待走了片刻,那些個嬤嬤停了步伐,請她們繼續往前走。

  顧溫涼臉上的笑意淺淡,波瀾不驚的心境泛起了漣漪,罕見的有些緊張。

  秦衣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朝她安慰一笑。

  前頭有說笑聲傳過來,幾名著宮裝的娘娘扭頭,見她們來了,都是和善一笑。

  「方才娘娘才問著她們呢,這不是來了嗎?」

  一妝容精緻的女子搖著扇子嬌笑,而後對著那坐在軟凳上雍容華貴的女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