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次女

  嫡次女

  顧溫涼養的那隻白狐兒,到底還是沒叫大白,而是取了子悅這個名。

  這日午間,顧溫涼剛用過午膳,便瞧見青桃拿了一個碗,碗裡是拌著奶的米糊糊,不由得莞爾。

  子悅還太小,吃不得什麼硬的食物,只好泡了奶再加點肉末熬成糊糊小口小口地餵它,所幸這是只乖巧的,成日裡吃了睡睡了吃,倒也不需怎麼擔心。

  真正惱人的卻是沈徹養的那隻。

  禹王府的後院裡,沈徹氣急,一雙鳳眸眯成危險的弧度,瞧著自己身上一灘黃色的粘稠,氣得胸腔不斷起伏。

  而小雪狐卻渾然未知,懶懶地睜了一會眼睛,又閉了起來。

  王福顫抖著手將它拎給後邊的小廝,笑得比哭還難看:「王爺息怒,它還小呢,定不是故意冒犯王爺。」

  沈徹臉色鐵青,身上那灘澄黃色的尿液散發著陣陣腥味,使得他額上的青筋一跳,太陽穴隱隱作疼。

  他咬著牙,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字一句都帶了咬牙切齒的意味:「將這只不識抬舉的東西給本王丟出府去!」

  活到這樣大,從未有任何東西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今日好心將它放在膝頭逗弄一下,它竟,竟敢直接在他身上撒尿!

  傳出去他堂堂王爺的臉往哪兒放!

  那王福咽了咽口水,而後戰戰兢兢地問:「王爺……若,若溫涼小姐問起……」

  沈徹臉上的怒火戛然而止,閉了閉鳳眸,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力地揮袖:「帶下去養著吧,別叫本王再見著它了。」

  王福這才鬆了一口氣,抱著懷中嬌軟的小傢伙跑得飛快。

  果然還是溫涼小姐的名頭好使,可要乘早巴結上未來王妃這棵大樹!

  沈徹修長的食指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覺得自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怎麼顧溫涼這女人喜歡的東西,都不得他歡心?

  這一世,莫不是她來尋仇來的?

  翌日一早,顧溫涼才將睜開眼睛,便被青桃給喚起了。

  今日便是宮裡主子娘娘們舉辦的賞花宴,諸多名門世家的閨中小姐皆要早早打扮收拾。

  外邊的天泛出黑青色,才有一些蒙蒙的亮光,丫鬟婢子便排著隊兒進了屋裡。

  一番洗漱之後,顧溫涼仍有一些睡意,懶懶地掩唇打了個哈欠,還未回過神來:「今日怎的這樣早?」

  青桃瞧她難得的迷糊樣兒,忍住笑回道:「小姐可是忘了?

  今兒個要去宮裡,合該好生打扮一番呢。」

  顧溫涼睡意頓消,一搭沒一搭地給懷中的小白團順毛,子悅奶聲奶氣地叫喚,換了個方向繼續大睡。

  自己還未撞牆之前,曾進過兩次宮,聖上與皇后皆是和藹之人,對一些世家閨秀都是和顏悅色,不曾苛責。

  只是如今,再是心大的人,心裡也存了萬般的介意與不滿了。

  顧溫涼眼瞼微垂,如玉般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望著鏡中花顏玉貌的人兒,低低苦笑了一聲。

  天色破曉,顧溫涼坐進了馬車裡,身邊跟著一個青桃,琴心則被她留在府里照料子悅。

  車軲轆的轉動聲從車簾外傳來,青桃輕輕挑開一條縫,正與另一兩馬車裡的丫鬟視線撞了個正著。

  客套一笑後皆是放下了車簾,青桃才對顧溫涼道:「小姐,是忠勇侯家的兩位小姐。」

  顧溫涼聞言,淺淺皺眉。

  前世里這兩位小姐可是鬧出了不少風波,嫡長女心悅沈唯非君不嫁,嫡次女少時被沈徹救過一命,時常將這事掛在嘴邊,大有一副以身相許的姿態。

  只不過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愁得一把年紀的忠勇候一夜白了頭,為了兩個女兒丟盡了臉面。

  顧溫涼心中一曬,又想起自己前世做的那些子荒唐事,倒是沒資格去說旁人如何。

  「瞧著時辰,衣竹姐姐也該在路上了。」

  這樣的事,顯國公府自然不會缺席,且秦衣竹與沈唯的事兒,這次應該會被定下。

  畢竟身為七皇子的沈徹都已被賜了婚,沈唯身為兄長,自是不能落後了去。

  馬車偶有顛簸,顧溫涼想著自己的事兒,卻怎麼也理不順。

  她不知曉自己現如今對沈徹是個什麼想法。

  瞧著他犯傻的樣兒,覺得打心眼裡歡喜,歡喜之餘又帶著一絲前世的愧疚。

  歡喜他還未因為自己變得那副樣子,同時也慶幸自己可以重來一世。

  可有些事兒,好似出乎了她的意料,叫她慌亂又不知所措。

  顧溫涼按了按眼角的那顆淚痣,淺淺地嘆了一口氣。

  明明自己嫁給衛彬之後,瞧著他抬了一個又一個的妾,寵幸千嬌百媚的姨娘,內心也毫無波瀾。

  他喜歡,便叫他去,這是女子出嫁後必須忍受的。

  可如今,便是才將賜了婚,顧溫涼一聽禹王府後院可能會進旁的女人,心裡就怎麼也不是滋味。

  她頗為困擾,胡思亂想著這些事兒,時間倒過得快,她們的馬車穩穩停了下來。

  青桃替她掀了車簾,顧溫涼頓了一頓,才緩緩下了馬車。

  此時天已大亮,馬車停在了皇宮的偏門,與她們一同的,還有幾位嬌嬌滴滴的貴小姐。

  有個面目嚴厲的老嬤嬤一直候著,陸陸續續又有幾輛馬車停了下來,這片地處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那忠勇侯府的嫡次女站在顧溫涼的身側,不錯眼地瞧著她。

  顧溫涼有些不喜,又不好視而不見,只能淺笑著開口:「鍾家妹妹這樣瞧著我,可是我臉上有何髒東西?」

  鍾淺離俏生生地搖搖手,笑得一臉的天真爛漫:「非也,只是往日溫涼姐姐少見,今日便想認識一番。」

  顧溫涼才想說話,便叫鍾淺離捉住了一隻手,嬌媚的臉上流動著異樣的光輝:「今日才一見著溫涼姐姐,便覺得心中歡喜得緊呢!」

  顧溫涼淺淺地笑著,實在不知怎樣應付這樣熱情的小姑娘。

  「溫涼姐姐好福氣,能嫁予禹王殿下那樣丰神俊朗的人物,青梅竹馬的情誼到底不一樣些。」

  誰知下一秒,這鐘淺離便頗為幽怨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顧溫涼心中警鈴大作,這忠勇侯府的嫡次女,果真是為著沈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