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皇后

  那端坐著的女子回過頭,朝顧溫涼一行人瞧了一眼,起了身子道:「可不是?

  總算是盼著到了。」

  先前那女子被幾位妃嬪圍在中間,這會子倒是瞧清楚了真面貌。

  她穿著一件淺粉色宮裝,頭上挽著朝陽五鳳掛金釵,笑起來如春風拂面又似暖陽直照,全然沒有後宮之主的威儀,瞧起來倒像是青春年華的姑娘。

  顧溫涼被那雙和沈徹如出一轍的鳳眸淡淡掃過,只覺得心中一凜,手心裡慢慢沁出了濡濕。

  這便是大津朝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亦是沈徹的母后!

  她們當真有不少人都隨著家中長輩參加宮宴,自然是見過皇后真容的,而有些沒見過的,也猜出了女子的身份。

  當下皆是屏氣斂息,福身一拜:「臣女參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那女子掩唇嬌嬌一笑,和身邊的幾位妃子打趣:「這一個個的倒都是人精兒。」

  「都起來吧,今日無需拘束著,本宮召你們來原就是圖個樂子。」

  顧溫涼這才跟著眾人起了身,說是不拘束,實則也不敢多說什麼話,就怕行差踏錯在貴人面前丟了臉面。

  秦衣竹輕輕扯了扯顧溫涼的衣袖,小聲地道:「溫涼你瞧,手裡拿著玉扇的是舒妃,而站在皇后左邊兒的是閒嬪,站在最後頭的便是江王殿下的生母言貴妃。」

  顧溫涼美目微斂,清潤的目光望向了那遙遙站著的言貴妃,後者瞧著溫婉良善,卻也不是省油的燈。

  而江王沈慎肖想太子之位多年,與沈唯兩兄弟勢同水火,只是一直未曾嘗到甜頭。

  前世更是夥同前朝後宮反戈一擊,震驚朝野。

  因為這太子之爭,皇后與這言貴妃也一直是互相不對付,今日為了給江王相看側妃人選,也跟著來了。

  顧溫涼挽了挽鬢邊散落的碎發,續而出了神。

  如今工部侍郎之女入主江王正妃之位,想來這言貴妃心裡不是十分舒坦,巴望著找個家世顯赫的側妃助力江王呢。

  殊不知正妃的門檻已擺在了明面上,哪家顯赫的嫡女受得了委屈去爭一個側妃之位?

  都卯足了勁爭宸王沈唯的正妃之位呢!

  皇后瞧著她們放不開的樣兒,也是頗有感觸,而後揮一揮手發了話:「左右我們這些老人兒在她們玩得也不利索,叫她們自去賞花便是,作甚子陪在我們身邊兒。」

  舒妃搖了搖手裡的那柄做工精巧的玉扇,附和道:「娘娘說得正是呢,臣妾瞧著那邊兒亭台上正適合歇息,不若咱們便去那?」

  舒妃向來與皇后親熱,說出的提議也正中她的下懷,當下便笑道:「那便去吧,嚴嬤嬤,好生伺候著諸位小姐,別出了什麼岔子。」

  而一直站在皇后身後的嬤嬤慈眉善目,笑出了一朵朵皺紋來:「娘娘放心。」

  皇后目光如水,一一從她們臉上掃過,而後輕輕笑著去了南邊的石亭,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丫鬟婢子。

  顧溫涼清楚地感覺到了那一眼裡的冷意,心中自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想來今日,多少也要受些奚弱訓誡了。

  宮裡的諸多主位一走,周圍的聲音才漸漸大了起來。

  秦衣竹走在她身側,瞧著御花園裡灼然而開的芍藥嘖嘖稱奇:「宮裡悉心照料的就是不一般,我府里養的芍藥被接連著的雨打落了好些,瞧著便好生心疼。」

  顧溫涼以袖遮面,而後湊近了一朵芍藥,一股淡雅的香味撲面而來,不由得莞爾:「這樣說起,我院裡原還開了不少的花兒,連著下了這幾日的雨,今早推窗一瞧,便全只剩下綠茸茸的葉片了。」

  秦衣竹會心地笑笑,而後緊盯著顧溫涼帶笑的面容瞧了一會,才感慨道:「溫涼最近變了好些。」

  顧溫涼麵上的笑意滯了一瞬,一雙貓眼瞳里沁出狡黠的笑意,清潤的眉心瞬間變得嬌媚無比,眼角旁的淚痣更是奪人心魄。

  再是素淡的衣物都遮不住她與生俱來的嬌柔艷麗,倒是將秦衣竹瞧得出了神。

  「此話怎講?」

  秦衣竹困惑地皺了皺眉,才接著道:「我也不知如何形容,總覺得比往日鮮活了不少,可這樣是極好的。」

  顧溫涼清淺的笑容更勝幾分。

  對這些真心待她的人,她自然不能再淡漠以待。

  南邊的亭閣里,層層帷幔之中,皇后懶懶而坐,瞧著搖扇而笑的舒妃道:「怎的日日出來都要帶著這把扇子?

  現在天兒也不熱。」

  因著亭閣里只有她們二人,舒妃倒也笑得舒心:「日日裡拿著,倒也習慣了,哪天真要忘了,心裡頭還要彆扭許久呢。」

  皇后輕哼一聲,全沒有在外那種端莊大氣之相,言語間倒是頗為親昵:「就你那倔脾氣,本宮懶得管你。」

  一陣風拂過層層帷幔,陽光趁機鑽入一兩縷,照得裡面的人微微眯了眼。

  「言貴妃去了北邊的閣里,想必是瞧上了秦家那個姑娘了。」

  舒妃出身江南的書香世家,舉手投舉皆帶著一股子通透味兒。

  皇后嬌臥在軟榻之上,聞言淡淡一曬,不屑之意昭然若揭:「秦家那姑娘的身世比之舒家姑娘還要顯貴,斷是瞧不上江王側妃之位的。」

  且從古至今,斷沒有側妃身世壓在正妃之上的道理!

  所以言貴妃便是瞧上了,也沒有什麼用,干看著急眼而已。

  舒妃也輕嘆了一口氣:「言貴妃還是想不通。」

  如今皇后所出兩子,皆為嫡子,尤得陛下寵信,聰明人都知曉該如何,偏偏言貴妃和江王還是放不下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

  皇后一挑眼角,媚眼如絲,嬌嬌懶懶的樣兒,倒是沒有接了這話,只偏頭問伺候的嬤嬤:「宸王和禹王何時才到?」

  那嬤嬤替她蓋上一層薄被,這才含著笑道:「娘娘莫急,三位王爺和諸位郡王世子已入了宮,不過多時便到了。」

  皇后聞言點了點頭,旋即輕輕按揉眉心:「老四和老七旁的還好,只是這婚姻之事,一推再推,真真是愁人。」

  舒妃眸光微閃,面上現出一絲柔意來:「兩個孩子定是自有主意,娘娘是有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