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了臉的蘇慕雲若不是咬緊了舌頭,這會子便會「撲哧」一聲笑出來。
好,好一個葉司盈!
謝蘭亭怒睜著眼,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呼的粗氣一鼓一張,幾欲吃人的瞪了葉司盈。
葉司盈眨了大大的眼睛無辜的看向謝蘭亭。
「你適才來,這外邊沒人侍候?」皇后娘娘冷冷的開了口。
葉司盈連忙屈膝一禮,輕聲道:「回母后的話,臣妾與梅姑姑同來,或是兒臣記差了也未必。」
蘇慕雲這會子不由便同情起謝蘭亭來,你說就你那一包草的心思,如何與葉司盈斗!單從適才她在慌亂間推了葉司盈一把,飛快的說了一句「床底」,葉司盈立刻明白並能果斷以摔倒的形式,使得張廣嗣暴露出來。
這樣機智的應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她們什麼都做了!她們其實什麼都沒做!
蘇慕雲靜靜的看著殿門外那漸漸飄起的大雪。
皇帝會和軒轅澈說什麼呢?
「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謝蘭亭的喊冤聲在耳邊一聲一聲的響起。
蘇慕雲收了目光,眼角的餘光掃過屋子裡的人。
「昏死」在地的清河王妃,面無人色,顫顫瑟瑟的張廣嗣,怒目而立不辯所思的皇后娘娘,低垂了眉眼,似老僧入定般的軒轅祈……軒轅祈!蘇慕雲由不得便目光一頓。
然,蘇慕雲沒有想到的是,軒轅祈卻在這刻,豁然撩目給了她一個淡到近似於無的笑。那笑,似初起掃過晨露的陽光,又似皎皎孤月落於竹林間的霜冷。隨著那笑,還有軒轅祈微微翹起的唇角。
蘇慕雲一瞬間,怔愣在了原地。
皇宮的另一處,不為人所注意的角落裡。
兩抹身影隱於角落中。
她們中一人,一手捧著一把銀制的小壺,不時的抿上幾口,「嘖嘖」的嘆息著,「師姐,這酒真的不錯,你不償一償?」
見她不睬,拖兒也不惱,那充滿異域色彩的眸子,微微的眯了眯,側耳細聽了一番,輪廓深刻的五官間便有了一種詭秘的兇狠之味。唇角微挑,幽幽道:「真是奇了怪,怎的有心做,卻沒膽當呢?」
「因為她不是你。」血殤挑唇角,幽幽一笑,柔聲道:「你下的那藥,查不出來吧?」
拖兒仰頭一口喝光壺中的酒,隨意的抹了把嘴,嘿嘿笑道:「放心吧,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查不出。」
血殤點了點頭,稍傾,輕聲道:「阿嫵呢?可還在你那?」
「不在了。」拖兒搖頭,輕聲道:「小丫頭那寶貝小蛇沒了,傷心的幾宿沒睡,前段時間說要去重新找條小蛇,就走了。」
「王爺知道嗎?」
「知道。」
血殤便默了一默,沒再出聲。
拖兒也不搭理她,自己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晉王府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拖兒將手裡的酒壺隨手往腰間一塞,抬了袖子擦了把嘴,笑道:「晉王府的三位夫人可不是吃素的,且等著吧,她謝蘭亭的惡夢還只是剛剛開幕呢。」
血殤挑了挑唇角,稍傾一撩衣擺,「即是如此,你早些回去吧。」
「行,那我先走了。」
血殤點頭,卻又忽的道:「俞青狁你知道嗎?」
血殤由不得便翻了個白眼,想問一句拖兒,要不要把俞青狁的祖上三代都背一遍。但到嘴裡的卻是一句,「是的,就是他。」
「知道,怎麼了?」
「這個人很女色,猶好良家婦女。」
拖兒一怔,俞青狁好女色,好良家婦女,跟她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自己還要找個良家婦女送給他?等等……良家……良家婦女!
「師姐,我們晉王妃可不是良家婦女,今日之後她便是皇家淫婦了。」
血殤「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
「哎呀,我的個師姐,你總算是會笑了,我還以為你那臉是木頭雕出來的呢,除了板著臉就是冷著臉……」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血殤不耐,揮手趕人。
拖兒嘿嘿笑了湊上前道:「師姐,你是想讓我把晉王妃送給俞青狁麼?」
血殤挑了挑眉頭,有些事即使是親如姐妹,她也不能多說!
俞青狁與晉王府軒轅驥暗通曲款,這事她也是最近才查出來的。那俞青狁雖只是一個專司刑法的北指揮使,但他身後靠著的卻是宮裡的大太監王安,這王安是少數幾個深得皇帝信任人里的一個。
晉王之心果然夠深夠沉!
「好了,你自己去想吧。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你便也別問了。」
拖兒想了想,深知這位師姐若是她不想說的話,你便是使勁渾身手段也是白廢力氣的。與其在這跟她虛耗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麼牽紅線做紅娘!
御書房。
皇帝陰沉著臉一聲不發的坐在龍椅之上,稍傾眉眼一抬,銳利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一言不發立於案前的軒轅澈。
王安眼見皇帝有勃然色變的可能,使了個眼色給殿內的宮人,領著他們屏聲凝氣的退了下去。
「啪!」
皇帝一掌拍在身前的御桌上,震得桌上的筆墨紙硯等物稀哩嘩啦的掉了一地。
軒轅澈卻是連眉毛也沒抬下,依然眼觀鼻、鼻觀心似老僧入定般,絲毫不懼天子之怒。
「軒轅澈。」
軒轅澈這才淡淡的挑眼,目光湛湛似清泉般看向皇帝。
「皇兄,發如此雷霆之怒,是因為什麼?」
皇帝愕然的看著他,他將好好的一個宮宴弄成捉姦的鬧劇,將一個堂堂王妃和一品候爺弄成了這場鬧劇里的男女主角,他竟然來問自己,因為什麼而生氣!
便在皇帝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時,軒轅澈又扔了一把刀子直直的插向皇帝的正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