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小的給三少爺送東西進去,上上下下一打點就花了幾百兩。」白總管的壓低極的聲音響起,「老爺,這般下去,別說是疏通關係,便是光探看,銀子也不夠使啊。」
周璁揉了揉發痛的額頭,輕聲道:「我知道,你下去吧。」
「是,老爺。」
便在白總管走到門口時,周璁又發話了,「你將那些放出去的印子錢往回收收吧,不論如何總要保下三郎的命。」
「老奴知道了。」
白總管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不想,門口早已沒有了蓮姨娘的身影。
白總管不知道的是,這會子蓮姨娘正坐黃氏的房裡,抹眼淚:「你說這可怎麼辦?到得最好是不是我們人人都得食不飽腹,勻出所有的銀子去救他。」
黃氏看著哭得眼睛通紅的蓮姨娘,遞了手裡的帕子上前,輕聲道:「姨娘,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心疼二爺和我,可是,這種事便算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只怕都不能輕易說不,更何況是二爺和我。」
蓮姨娘止了哭聲,接了黃氏遞來的帕子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我又何償不知道呢,我來跟你說這些,是讓你好生有個準備。那就是個無底洞,填不滿,你自己多個心眼,那些首飾啊什麼的,挑些成色好的,讓丫鬟都給當了,銀票自己好生藏著,有了銀子,還怕將來沒首飾?」
黃氏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蓮姨娘真的是個聰明人。
「大嫂那邊不知道是個什麼動靜?」
蓮姨娘輕聲一嗤,冷冷笑道:「她?她占著府里中饋這麼多年,私自攢下的銀子夠她一輩子吃喝不愁的,她還能有什麼主意?」
黃氏想了想,附聲在蓮姨娘耳邊輕聲言語了一番。
末了,輕聲道:「姨娘,我們都想著二爺好。」
蓮姨娘點頭,持了黃氏的手,輕聲道:「二爺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黃氏笑了笑,只眉宇卻似蹙得越發的緊了。
這個時候是說她好了,可若是過兩年她的肚子再沒動靜,怕是便都是她的不好吧?轉而又想道:若是這兩年裡再無消息,是不是該從珠雲和碧朱兩人里選一個出來呢?
「那我這就去了。」蓮姨娘起身。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早點將事情辦了,不然……」蓮姨娘急急的走了出去。
碧朱眼見得蓮姨娘走遠了,這才走了進來,站在黃氏身邊道:「奶奶,真的要將那些首飾都當了嗎?」
黃氏笑了笑,輕聲道:「去吧,她是二爺的親娘,不會害我們的。」
碧珠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而蓮姨娘則是到拐到廚房由著管廚房的劉婆子幫忙,替周璁做了道清火潤肺的湯,然後將自己的擔憂說了說。
她這才轉身離開廚房,劉婆子轉眼便將身上的圍裙一把扯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去了劉氏那。
「說是,不拘怎樣總是要將三爺的命給保下來。」劉婆子壓了聲音道:「可那就是個無底洞啊,我聽跟了白總管去的小丁說,那些官差張嘴就是幾十兩的銀子,光這幾趟的已經花了好幾千兩銀子了。這人還沒見著!」
劉氏聽完劉婆子的話,眉頭早已蹙成了一個川字。
屋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大爺回來了。」
劉氏便擺了擺手,劉婆子連忙退了下去。
劉氏站起走向門口,迎著周子涵往裡走,邊走邊輕聲道:「怎麼樣?可有人肯幫忙?」
周子涵進了裡屋,換上家居的道袍,沉沉的搖了搖頭,「喝了一肚子的水,人都沒見著。」
劉氏便默了一默,待周子涵換了衣裳坐在沿窗的大炕上,她也不讓丫鬟上茶了,使了個眼角給屋裡的侍候的雲嵐,雲嵐帶了小丫鬟們退下。
劉氏脫了鞋子,上了坑,親自動手替周子涵捏起肩來,一邊捏一邊輕聲道:「使了這麼大力,也不能見上一面?」
周子涵苦笑一聲,輕聲道:「人人都知道是沂王爺要辦的案子,誰還敢與他對著來?別說是保功名,便是人能不能保下來,怕是都難說。」話落,沉沉的嘆了口氣。
劉氏一邊試著手裡的勁道,一邊小心翼翼的查看周子涵的臉色,輕聲道:「可總是大爺的親兄弟,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親兄弟?」周子涵冷冷一笑,挑了唇道:「他當初做那喪心病狂的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會連累我這個親兄弟?辛辛苦苦攢下的家來,眼見得便要因他一人而敗光,我要是他,早一頭撞死了。」
劉氏臉上便綻開一抹喜色,手裡越分的賣力了,嘴裡卻是乾澀的道:「我聽下人們說,白總管已經開始賣娘陪嫁的地了。」
周子涵豁的一下站了起來,瞪了劉氏,「你說的是真的?」
劉氏點了點頭,心道:當然是假的,可很快便會是真的了。
「娘也太偏心了。」周子涵怒聲道:「我不是她生的嗎?她這番只為了老三,那我們這些人怎麼辦?還要不要活下去?」
「是說啊,」劉氏嘆了口氣斟酌著道:「眼下還只是賣娘的陪嫁,指不定哪天就要我們拿出銀錢來了。」
「我沒錢,我哪來的錢?每個月那些例銀,打賞下人都不夠。」周子涵一口回絕的道。
劉氏笑了笑,欺身上前,將周子涵按在炕上,柔聲道:「好了,別生氣了,讓人傳到爹和娘耳朵里,吃虧的還不是你。」
「從小就偏心,老三惹了這麼大的亂子,還是偏著他。」
周子涵忿忿的站起身,「我不能呆在家裡,我得出去躲躲。」
「你出去躲什麼?」劉氏不解的看了他。
「我躲什麼?」周子涵冷冷一笑,輕聲道:「我當然是躲著我們家的那兩個老的,等會知道我回來了,一準派人來問,見沒結果又要打發我出去。」邊說邊走近裡屋換衣裳。
劉氏咬了咬唇,躲出去?他能躲到哪裡去,還不是那些狐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