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著,眼下比較起來,還是讓周子涵去那些狐狸精那合算。便一改常態,下炕趿了鞋,幾步走近裡屋,親自侍候著周子涵換衣裳。還殷殷叮囑可別飲酒飲過了頭,回頭讓老爺發現了就不好辦了。
周子涵一一應下,只覺得這刻的劉氏實在是個賢妻良婦。
自此,周子涵每日出去,便也不去辦事了,只拿了銀子躲在那勾欄院中,與相好的姑娘花天酒地。
而周璁這邊雖則日日往外跑,大理寺的那些大人,他就差跪下喊爺爺了。可人這銀子照收,事情也不說不給你辦,只是今天推明日,明日推後日。
到得最後,別說是那二萬來兩的銀子,便是外面放的印子錢,順帶著又賣了二間鋪子的錢,也都是如泥牛入大海,不見蹤影。
眼見得,周子元是撈不到回來了,周璁便與余氏商量起另一件事。
「得給三郎這一房留個後啊。」
這些日子,余氏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早已沒了主意,聽了周璁的話,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哭得周璁心煩意亂之下,怒聲吼道:「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哭,人還沒死你嚎什麼喪。」
余氏被當日周璁的一個巴掌打得服服帖帖,此刻聽了周璁的怒吼聲,哭聲一頓,便頂著那紅腫得像桃子的眼睛看了周璁,「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三郎屋裡不是還有個蘭姨娘嗎?」周璁咬了牙,沉聲道:「我再想辦法湊些銀子,送了蘭姨娘進去,左右不會那麼快判下來,等判了,說不定……」說到後面,想到白髮人要送黑髮人,自己也是哽咽得說不出半句話。
余氏拿了帕子掩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讓余媽媽去安排吧。」周璁對余氏道。
余氏斂了哭聲,將余媽媽喊了進來,將周璁的意思說了說,末了輕聲道:「你去跟她說,只要能給三郎生下個一男半女,我就抬了她做三房的正經奶奶。」
「是,夫人。」余媽媽抹了抹眼睛退了下去。
周璁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辦法把周子元保出來。又怕他在獄中吃苦,只好每天派了白總管去給周子元送飯,那些獄卒雁過拔毛,今天五兩,明天十兩。那兩萬兩銀子除了打點大理司的官員的,其他的銀子,就是這樣送一點、打點一點,像潑水似的用了出去。
這期間,他火急火燎,該找的人都找了,不該找的人也找了。可依然於事無補。
到得最後,他咬了咬牙,將周家在京城裡的二間鋪子處理掉了。便是余氏的陪嫁也所剩無幾,而這個時候劉氏及周子涵為這事已經在後院鬧得不可開交。
而這個時候,周子元的案子已經是壓不住了,京都城裡流言傳得沸沸揚揚。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張廣嗣聽到這種說法時氣得夠嗆,火冒三丈的找了張寧馨,怒聲道:「是真的?當年是他有心設的局?」
彼時張寧馨正站在候府的亭子裡,看著遠處那穿著一襲水紅襦裙,對著張瑋笑得蕩漾的蘇夕蓉。
聽到張廣嗣的怒問,她淡淡的挑起眉眼,輕聲道:「哥哥,這已經不重要了。」
「不重要?」張廣嗣疑惑的看向張寧馨,「你說這不重要?」
「是的。」蘇夕蓉點頭道,「你看,他現在不是呆在他該在的地方嗎?而我們,依然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可他永遠都沒有了。」
張廣嗣聞言頓了頓,半響沒說出話來。
「哥哥,我什麼時候能去看他?」張寧馨回頭迎了張廣嗣問道。
張廣嗣微愕,「你還要去看他?」
「為什麼不呢?」張寧馨笑了道:「就如同他曾經是我的夢一樣,現在我是他的夢。不管是好夢還是惡夢,總要……」頓了頓,輕聲道:「就這兩天吧。」
張廣嗣點了點頭。
一陣銀玲似的歡笑聲隱隱約約的傳過來,張廣嗣蹙了眉頭,看向花樹隱約間的那兩抹身影,末了沉聲道:「你把她弄回來,又給了他,是什麼用意?」
「沒什麼,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張寧馨輕輕的嘆了口氣,「她對二弟一往情深,我便當是順手成全吧。」只唇角凝著的那抹冷笑,怎樣看也不像是有心成全。
張廣嗣還想說什麼,但在看到張寧馨鬢邊的一叢銀絲時,他咽下了想說的話。
「我聽說前兩日,哥哥的舅兄來了?」
張廣嗣眉宇間的冷色便重了,前些日子,陸婉荷的哥哥確實來了,劈頭蓋臉的便是一頓責罵,末了甚至揚言要讓陸婉荷婉跟他和離。
見張廣嗣臉色難看,沉默不語。
張寧馨也跟著神色黯然。
良久,輕聲道:「哥哥,下一輩子,再不要讓我當你的妹妹。」
「說什麼呢。」張廣嗣苦澀一笑,輕聲道:「是嫌哥哥沒護著你麼?」
「不是……」張寧馨喉頭一痛,撇了頭眨落眼裡的淚,「是我連累了哥哥。」
王府廚房裡。
蘇慕雲系著粗布圍裙,讓雙全將她那寬大的袖口挽好,拿布帶系了。
稍傾,她吩咐廚娘將她之前早已切好配齊的料的一道一道的端上來。又對灶下添火的婆子,吩咐道:「我讓加火,你就加火,我讓撤你就撤,記住了?」
「是,王妃。」婆子誠惶誠恐的應道。
杭三鮮、西湖醋魚、東坡肉、糖醋咕老肉、老鴨煲、炒二冬、炒茄絲、熗油菜,一陣大火小火小火大火的該炒的炒的炒該悶的悶,一個時辰後,便是一桌色澤誘人豐盛的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餐。
「王妃,你什麼時候會這些的?」
雙福眼巴巴的看著蘇慕雲,眼睛不時的掃過桌上飄著陣陣香味的菜,若不是因為王妃在跟前,她肯定會偷偷的先償個鮮。
什麼時候會的?
蘇慕雲笑了笑,她九歲開始,娘親便請了杭州城裡有名的廚娘手把手的教她做這些。生怕,她嫁進了周家,被周家的女人小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