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眼見黃氏是真心相幫,更是看到她在余氏跟前為自家奶奶說話。便不再疑她,按著黃氏的吩咐去弄冷水。
丫鬟、婆子魚貫著走了進來,見黃氏給昏迷了的三奶奶掐仁中,兩個年紀大些的還上前去幫忙。
稍傾,金枝拎了冷水進來,倒了一茶盅遞給了黃氏。黃氏接過茶盅,吸了。一口冷水就噴在了張寧馨的臉上。
張寧馨被冷水一激,「嚶嚀」一聲悠悠醒轉。
金枝大喜。
黃氏卻是連著吸了好幾口冷水噴在張寧馨臉上,眼見張寧馨砌底清醒過來,連忙又吩咐了金枝去打水侍候張寧馨淨面,開衣櫃拿了件櫻桃紅繡牡丹花的褙子給張寧馨換上,讓丫鬟去跟白總管說一聲,請個大夫來給張寧馨瞧瞧……
等忙完了這些,屋子裡又靜了下來,丫鬟婆子各司其職,屋子裡又只剩下張寧馨和黃氏。
張寧馨目光怔怔的看著天空處的那抹瑰麗的艷金色,良久空洞的眸子裡泛起層層水霧。她努力的仰高了頭,想要將那忍不住的淚水逼回去。
「三弟妹若是難過,便哭出來吧,這裡左右沒有外人。」黃氏輕聲的安慰她道。
張寧馨搖了搖頭,粗啞著嗓子道:「我不哭,有什麼好哭的,我反正已經打算不和他過了。」
「三弟妹你這是什麼話。」黃氏嗔怪的看了張寧馨,一邊揉著她的掌心,替她活絡僵滯的血液,一邊輕聲道:「你跟三弟,那可是才子佳人的好姻緣,怎能因為……」
「二嫂不要提他。」張寧馨尖利的嗓音猛的響起,她目光兇狠的瞪了黃氏,「如果不是他,我又怎會受這些委屈。」
黃氏聞言一怔,稍傾低垂了眉眼,良久長嘆一聲。
「三弟妹,本來我不想說,可眼見得你和三弟要鬧到夫妻成仇的地步,便不得不說了。」
張寧馨訝異的看了黃氏,不知道她還能說出什麼。
「其實你錯怪了三弟。」黃氏嘆了口氣看了張寧馨道:「當日三弟是被人動了手腳,才會……」
這點張寧馨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苦於沒有證據,這會子見黃氏這麼說,不由目光一凝,重新打量著黃氏,斟酌著黃氏話中的意思。
這偌大的周府她根本就不相信有誰是真心為誰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手段。黃氏打的主意,她比誰都清楚。
但人生已然如此,她還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張寧馨唇角緩緩挑起一抹沉沉的笑,看了黃氏道:「二嫂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
「那天我有些怕熱,便讓碧朱去廚房幫我要碗綠豆湯去暑。不想,碧朱卻看到了大奶奶身邊的雲嵐鬼鬼祟祟的去了廚房。」
餘下的話黃氏沒有再說,但是張寧馨卻是聽明白了。
劉氏,又是劉氏!
黃氏眼見要說的話說到了,探手將張寧馨垂到胸前的發撥到腦後,輕聲道:「三弟妹,你可千萬不能做那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張寧馨目光幽幽抬起,瞪了黃氏。
黃氏溫婉一笑。
「二嫂何為親,何為仇?」
黃氏一怔,似是想不到張寧馨會這樣問,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略作沉吟,良久方才說道:「三弟妹是個聰明人,二嫂有什麼說錯做錯的地方,還請三弟妹海涵。」話落起身對著張寧馨深深一福,轉身退了下去。
「奶奶。」黃氏一走,金枝便走了上前。
「金枝,我沒有路走了。」
「奶奶……」金枝錯愕的看著床榻上眼角滑落兩行淚的張寧馨。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周家憑什麼這樣待我!」
「蘇慕雲,蘇慕雲,蘇慕雲……」
一瞬間,整個京都城都沸騰了,那順天府外的鳴冤鼓多少年沒被人敲起過了啊!
待看到那敲鼓鳴冤的人後,更是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了下來。
鳴冤之人,四肢俱廢,她是被人捆在高凳之上,拿頭撞的鼓,額頭一片鮮紅。眼見得衙役走了過來問話,那人卻是張嘴「伊伊呀呀」不知道說些什麼。
「混帳東西,這是你能來耍的地方。」衙役怒極將那人從高凳之上一把掀落,便要扔出府門。
不想才將鳳枝抬起,一紙血書卻是從鳳枝那殘廢的手上滑落在地。與此同時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咦,這不是周家三奶奶身邊的丫鬟鳳枝嗎!」
鳳枝敲響了順天府的鳴冤鼓。
沒有人知道四肢俱廢伊伊呀呀的她是如何出現在順天府門外的。但這並妨礙民眾的八卦性。從有人嚷出那句她是周家三奶奶的貼身侍女時,人群便如同炸開了的鍋一樣。
很快便有人聯想到最近的傳言,隆平候府暗衛刺殺沂王妃的事。
「好好的一個侍女,弄成這樣,肯定是知道主家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是啊,是啊。也太狠了點,不給人一個痛快,下這樣的狠手,那女人可真是歹毒啊。」
「可不是。不過說起來也奇怪,會是什麼事下這樣的狠手呢。」
「噓、噓,我聽人說,當年杭州知府蘇家被滅滿門不是流民所為。」
「啊,啊……還有這種事,快,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人群中一個面相平庸人放在人海中過眼便忘的婦人,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也是前些日子遇見一撥過路的商人,那商人喝多了點酒,說起多年前的一樁見聞。」
「大娘,什麼見聞?快說,快說來聽聽。」
「流言當不得真的,不說也罷。」婦人憨憨一笑,轉身便要走。
不想卻是被人圍住,不肯放行,只聽眾人嚷嚷著喊道不說清楚便不能走人。
那婦人眼見走不掉,只得低了聲音道:「那商人多年前在杭州城裡行商歇腳,住的客棧便離那蘇知府家不遠。有天夜裡吃壞了肚子,夜裡起來的時候啊,便聽到一行大漢圍著那知府的院子商議著要怎樣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