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的深了。
繡荷耳聽得裡間里謝蘭亭轉輾反側的聲音,披了小衣,舉了豆油小燈進去道:「王妃,可是身子不舒坦?」
「繡荷,我肚子不舒服!」
繡荷連忙將手裡的燈放在床榻邊的小几上,幾步上前撩了帳子,帳子一撩,湊近了看,才發現謝蘭亭臉色蒼白,身上的裡衣已經被汗水打濕。正一臉痛苦的抱了小腹,蜷縮著身子顫抖不已。
「王妃,你這是怎麼了?」繡荷連忙上前扶了謝蘭亭。
謝蘭亭順著繡荷的手坐起身,才一坐起,便覺得小腹一墜,一股溫熱順了大腿根流了下來。她怔怔的低了頭,便看到身下漫延開一團鮮紅。
「王妃……」繡荷一怔,稍傾臉色便白了白。
謝蘭亭看到那團鮮紅時卻是暗暗的吁了口氣,肚子那般痛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得了什麼急病,卻原來是小日子來了!
繡荷眉宇間便有了濃濃的失望,自家王妃的小日子素來不准,這次拖了麼這麼久,她還以為王妃是有喜了,不想……繡荷壓下心底的失望,對謝蘭亭道:「奴婢喊了人進來侍候。」
謝蘭亭點了點頭。
「來……」
繡荷聲音才起,耳邊卻忽的響起一陣沙沙之聲!
隨著那沙沙之聲響起,鼻端似乎繞著一股咸腥之味。
「繡荷,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謝蘭亭看了繡荷。
繡荷點頭,稍傾輕聲道:「可能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吧。」說著對謝蘭亭道:「奴婢這就去讓人打水。」
謝蘭亭才要開口,不想小腹間又是一墜,便也沒顧得上囑咐繡荷。
繡荷幾步走到門邊,手抬起門一開……
「啊……」繡荷發出一聲淒歷的尖叫。
「繡荷,繡……」下一瞬間,謝蘭亭看到眼前的情景,嘴裡的聲音,成了一聲緊接一聲的驚叫,「啊,啊……」叫了幾嗓子後,眼前一黑,人倒了下去。
「王妃……」繡荷眼見得謝蘭亭直挺挺的倒在了床榻之上,雖是嚇得渾身發抖,卻也沒忘了自己的職責,「來人啊,來人啊……」
但所有人看到眼前一幕時,都移不動腳。
再也不會想到,眼前會是這樣一番景像。
一條條高高昂起蛇頭的五顏六色的蛇,正交纏著爭先恐後的朝王妃的屋子裡爬去。
繡荷那攥著門框的手已是青筋糾結,因為害怕,整個人瑟瑟的顫抖著。
「蛇!」
侍衛群里響起一聲驚呼。
侍衛一喊,驚醒了那些趕過來的婆子丫鬟,立時間,府院裡響起驚天的叫喊聲。
「王妃,快……快救王妃……」
繡繡對著那些圍在院門外的侍衛急聲喊道,天曉得她此刻有多害怕,她動也不敢動,眼見得那些蛇滑過她的腳背,噝噝的朝屋裡爬起,更有蛇順著她的腳盤恆,想是要往她身上爬,繡荷只恨不得這一刻便死去也勝過眼下的驚懼。
「出什麼事了!」
一聲怒喝,與溫瑜在書房議事的軒轅驥趕了過來,才到跟前,便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失色聲。
「王爺,有人驅蛇。」緊隨其後的溫瑜,眼見那些蛇爭先恐後的朝屋內爬去,連忙對軒轅驥道:「快找出驅蛇人,不然王妃性命危矣。」
軒轅驥立刻指揮了府里侍衛,「封鎖大門,將人給我找出來。」
「是。」
軒轅驥側身看了溫瑜,「暇之,王妃不能有事。」
「暇之明白。」溫瑜頓了一頓,輕聲道:「王爺,立刻使人找一雄黃,從屋頂灑入屋內,蛇怕雄黃,想來自會散去,再命人擊殺。」
「好,」軒轅驥立刻喊了幾個小廝模樣的出來,「去,去找雄黃粉來。」
不消多時,便有小廝提了布袋扎著的雄黃粉趕了回來。
軒轅驥接過,一個縱身便上了房頂。
手腳飛快的起了屋頂上的瓦,拿起手裡的布袋兜頭朝底下灑。
一時間滿屋子都是嗆人的雄黃氣息。
下一刻,便看到那些爭先恐後朝屋裡擠的蛇慌慌張張的逃了出來。
眼見見屋子裡的蛇退得差不多,軒轅驥順著屋頂的缺口跳了下去。
屋裡剩下的聽到動靜的蛇,似是被嚇了嚇,吐了腥紅的蛇信子便要上前咬人,只軒轅驥順手一抄拿了屋子裡的凳子便砸了下去。
與此同時,院子裡也響起了,「噼噼啪啪」的打蛇聲。
「王妃,王妃……」軒轅驥才到跟前,鼻端便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氣,不由便蹙了眉頭,但下一刻,他還是順手便將暈死過去的謝蘭亭抱在懷裡,一個縱身躍上了屋頂。
暈死過去的謝蘭亭,猛的被冷風一吹,幽幽醒轉,不待睜眼便驚聲喊了起來,「蛇啊,有蛇啊!」
軒轅驥手上略略用力,沉聲道:「王妃,沒事了。」
謝蘭亭似是聽到自己骨頭「咯咯」的聲音,慌亂的心便莫名的便因為那痛而鎮定下來,再抬頭時便對上了軒轅驥略帶陰寒的眸子。
「王爺,我剛才看到……」
「我知道,沒事了。」軒轅驥輕聲道:「已經沒事了。」
謝蘭亭還想再說些什麼,不想小腹間再次一陣絞痛,她「啊」的一聲,便感覺到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根流了下來,而此刻她卻正在軒轅驥的懷裡。
女人的陰血是晦氣的,女人的月事是不祥的……謝蘭亭在聞到空氣中的那淡淡的血腥味時,臉色一白,急聲道:「王爺快放妾身下來。」
軒轅驥是有幾個侍妾的男人,他自是知道謝蘭亭慌的是什麼。
當下也不多說,只是按謝蘭亭所說,將她放了下來。
然此刻,謝蘭亭那污糟的血跡已經染了他一身。
他是要謀皇位的,他是要謀江山的,便是平時府里有哪房妾侍來了月事,也是早早的稟明了,讓他避開的,這會子卻……謝蘭亭臉色蒼白的看了軒轅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