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雙福的事,你去把梁小姐捉回來。」蘇慕雲咬牙道,心裡將梁琦罵了個遍,瘋丫頭,好學不學,學人去看春宮畫!看她等會怎麼收拾她!
雙全不敢怠慢,應了聲便退下去。
只卻是滿府找了個遍,也沒找到梁琦的人,順帶著連雙福人也不見了。
雙全不由心急,眼見得明天便是大婚的日子。這兩人可別惹出事來,才是!
蘇慕雲聽了雙全的回話,想了想道:「沒事,阿琦雖性子活跳了些,但不是個沒分寸的,到了時間自然就會回來。至於雙福,你也別怪她了,她難得遇上一個跟她一樣瘋的人,玩得忘了時辰也是情有可原的。」
雙全自是謝恩應下不提。
果然,晚膳的時候,雙福和梁琦自己回來了。
聽說蘇慕雲找她,梁琦「撲哧」一聲笑了,喃喃的道:「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
九月二十五日。
蘇家請的全福夫人合著錢、蘇兩家族中幾個夫妻雙全,上有老,下有兒女雙全,家境富裕,公認有福的婦人,帶了帶了人浩浩蕩蕩地將蘇慕雲的部分妝奩送至王府,張掛帳幔,展陳衾褥,鋪設房臥。鋪房完畢,留了秋媽媽並玉金,玉竹看守新房,不許外人入房不提。
這一夜,蘇慕雲半夢半醒間咬緊牙關在床上翻來覆去。夢裡反反覆覆都是當日那些破門而入的蒙面匪徒,又不時地的夾著前世時,張寧馨與鳳枝的點點話語。她雖分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一直醒不來。
劉媽媽擔憂地輕輕推了推咬牙切齒,緊緊皺著眉頭,閉著眼睛的蘇慕雲,輕聲道:「小姐,小姐,醒來了,天亮啦,該沐浴了。再不起身就該晚了。」
蘇慕雲疲倦地睜開眼睛,感覺全身上下仿佛被馬車碾過一般的酸疼無力。她先是怔怔地看著滿室明亮的燈光,還有立在床前的劉媽媽、櫻桃、雙全等人,輕輕吐了一口氣,起身坐起,推開劉媽媽探過來試她體溫的手:「奶娘,我沒事。準備吧。」
不多時,宮裡的派來的老嬤嬤便被請了過來。
在經過反覆地用綠豆粉製成的浴皂洗了幾遍後;宮裡派來的那位老嬤嬤用內務府送來的蜂蜜和玫瑰花瓣製成的脂糕替她塗面。
老嬤嬤一邊幫她勻著面,一邊說道:「老奴在宮裡當了多少年的差了,往常這些東西可只有后妃們才能用,姑娘你可真是個有福氣的。」
「我們小姐馬上就是沂王妃了!」雙福不服氣的哼聲道,被雙全狠狠的瞪了一眼。
老嬤嬤卻是不以為意,淡淡的道:「王妃和后妃還是有差別的。」
蘇慕雲差點便笑了出來,老嬤嬤卻是以蘭花指託了她的臉,輕聲道:「別動,繃著,不繃著,這粉可不勻了。」
稍傾又取了只有高級紙膜,輕輕地在蘇慕雲的臉上擦拭。末了又用羊脂並白色素馨香製成的霜反覆的塗抹。
最後一道工序是,在臉上撲香粉,畫眼線,塗眼影,描青眉,抹紅唇。眼見得要完工了,蘇慕雲長長的透了口氣。
不想老嬤嬤卻是取了一盒嫩紅的胭脂出來,左右端詳了蘇慕雲一遍,抬手沾了紅紅的胭脂以手掌打勻了,便往蘇慕雲的兩邊臉蛋子上緩緩的貼,輕輕的挪。最後終於鼓搗出兩塊猴屁股似的「頰紅」來。
一切停當,老嬤嬤退到了一邊,滿意的打量著自己的作品。
全福夫人上場了,取了象牙梳,拿起蘇慕雲如雲的黑髮,一邊梳,一邊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最後,替蘇慕雲挽了個飛天髻,將留在耳側的兩綹鬢髮打理好。拿起一邊的鳳冠仔細的替蘇慕雲戴好了。
老嬤嬤連讚嘆,無非是,蘇慕雲是個有福氣的,能嫁給沂王這樣的男子什麼的。
梁琦連忙拿了一個裝得鼓鼓的荷包,塞進了老嬤嬤的手裡,又讓雙福將早準備好的點心端了出來。總算是堵住了老嬤嬤的嘴。
蘇慕雲卻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雖說人顯得很「端莊」,但怎麼看怎麼都像一個沒有生氣的瓷人。特別是頭上沉沉的鳳冠,壓得她脖子都要斷了的感覺。
未時,窗外樂聲大作,宮裡來的欽天監報吉時,念吉利詩詞,催促新婦登轎。蘇慕雲被一群人簇擁到正堂前,辭別親長。雖則不是嫁女兒,錢氏還是感傷一把,眼淚忍不住的便往下流,很是捨不得。蘇尚和倒不似錢氏,眉宇間是滿滿的喜形之色,訓誡的話成了諄諄叮囑,讓她一定要好生侍候王爺,莫忘了夫為妻綱。
蘇慕雲垂眸聽完,想著她的大嫁之日,父母陰陽相隔,唯一的胞弟卻因種種原因也不能來觀禮,不由得便是眼眶一酸,淚水瞬間涌了上來。
這邊廂,軒轅澈正與蘇家眾人行禮畢,待要轉身前行,錢氏卻是幾步追上來,眼睛盯著他,帶了些懇求地低聲道:「王爺,慕雲就交給你了,慕雲性子有些清冷,但是心卻是最重情的,她有什麼不好的,王爺,你千萬多擔待一番。」說著,已是淚流滿面。
軒轅澈一怔,隨即收了笑容,認真而溫和地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善待於她。」
待得軒轅澈走到門外,門外等著的轎夫鼓樂之人笑鬧著吵成一片,不肯起步,紛紛大聲討要利市酒錢。這本是大慶的風俗。蘇尚和早有準備。大大方方地賞了,一次不起,又賞,如此重複二次之後,眾人方才嬉笑著穩步起了檐子。
蘇慕雲端坐花轎之中,心中五味雜陳,只覺得外面的喧譁吵鬧鼓樂之聲一時很遠,虛無縹緲,一時又極近,近到吵得她兩耳嗡嗡作響,心煩意亂。
心煩意亂間,她便想一直看到的軒轅澈都是紫衣,穿紅衣的的他該是怎樣的妖嬈絕艷?又想著,以後進了王府,真的成了王妃,軒轅澈會怎樣待她?是像這世間大多數的男人一樣,時間一長便陋習難改,喜新厭舊。還是會如他所說那般,一直待她如珠如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