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遠和蘇文興在外地求學,也是這兩天才趕回來的,回來後又是訪師又是拜友的,便沒停過。蘇慕雲原以為要見面只怕得是年三十的團圓飯了。不想,蘇文遠卻是趁這個時間來了。暗忖,難道是有什麼事。
才進了屋子,櫻桃便沏了熱騰騰的茶奉上。
蘇文遠抬了眉眼,稍稍打量了下蘇慕雲的屋子,見布置的清雅打掃的也乾淨,暗暗點頭。看了看一側立著的櫻桃,擺手道:「你先下去,這裡不用你侍候了。」
櫻桃應聲退下。
蘇慕雲正疑惑著蘇文遠會有什麼事,不想,蘇文遠卻是放了手裡的茶盞,起身對著她便是深深一揖。
「二哥,你這是做什麼?」蘇慕雲連忙側身讓過蘇文遠的那一揖,只怔怔的看了蘇文遠,「二哥,你這是做什麼啊!」
蘇文遠抬起臉,目光真誠的看了蘇慕雲,「二妹妹,二哥謝謝你。」
蘇慕雲心思一動,便知曉蘇文遠是因著她出面替蘇夕蓉求情之事。想到自己的別有目的,對上蘇文遠那對坦誠而感激的眸子,由不得臉一紅,輕聲道:「二哥你客氣了,大家都是親人,沒必要分得這般清楚。」
「二妹妹,二哥哥謝謝你,你放心,往後她再不敢使壞。」蘇文遠神色認真的看著蘇慕雲。
蘇慕雲暗暗的嘆了口氣,讓蘇夕蓉不使壞?那不是比逼狗不吃屎還難麼?而且,與蘇夕蓉之間的仇又豈是一句,她再不使壞便能了解的?她若是放過蘇夕蓉,將來有何面目去見爹和娘親,有什麼面目再見慕辰?
想到蘇慕辰,蘇慕雲心底便似被刀絞了一般,痛得她說不出話。伯爺派去蘇州打聽的人回來了,找到了那個孩子,卻不是慕辰。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慕辰吃得飽穿得暖麼?慕辰,你到底在哪裡啊!
蘇文遠眼見蘇慕雲神色黯然,以為她是被蘇夕蓉所害傷心,愧疚的低了頭。他自是知道,若是旁人犯下這樣的事,早不知道死了幾回。可那個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除了祈求蘇慕雲的原諒,除了……他還能怎樣?
「二哥,三妹妹只要改了便好了,你也別自責了。」蘇慕雲斂了心神,對上蘇文遠愧疚的臉,輕聲道:「還是那句話,總是一家人。」
蘇文遠點了點頭。
為了活躍氣氛,蘇慕雲便換了個話題道:「二哥明年打算下場嗎?」
蘇文遠搖了搖頭,「先生說讓我不要急,還是再潛心讀幾年書再說。」
蘇慕雲點了點頭,她自是知曉蘇文遠並不急著下場,無非也只不過是找句話說罷了。
再坐了坐,蘇文遠起身告辭。
屋子外面,櫻桃三人已經將另一側的對聯貼好。
蘇文遠走出小院時,回頭看著這一處的院落,心底漾起一抹淡淡的溫暖,同樣是蘇家的小姐,可是蘇夕蓉的院子卻是清冷寂廖,那些丫鬟下人似木頭般,個個了無生氣。他雖嘴裡說讓蘇慕雲要立規矩,可是心裡又何曾不喜歡這片安馨溫暖?
「二少爺可真是……」櫻桃撇了撇嘴。
雙福卻是冷聲道:「他要是真那樣講規矩,怎麼自己嫡親的妹妹卻盡做出些天地不容的事來。」
「雙福……」雙全喝斥了一聲,小心的抬眼去看雙全。
要知道不管怎麼說,蘇文遠也是蘇家的二小爺,這般私下非議,總是不妥。
蘇慕雲卻是因想著心事,沒有注意她們的話。
櫻桃見她又是心思仲仲的,使了個眼色給雙全、雙福,三人退了下去。屋子裡一靜,便剩下蘇慕雲一人撫著頜,瞪了窗外瓷白的天出神。
這一天,忙忙碌碌錢氏主持著翻新了七桌不同菜色不同果品請了各路神仙,又請過祖宗後,到了申時初,放過了爆竹,一家人圍著個大圓桌,吃了一餐和和氣氣的團圓飯。
席間,蓮姨娘主動幫著丫鬟婆子布飯施菜的,錢氏撩了眼桌上的蘇文遠,淡淡道:「阿柳你也坐下吧,這些事讓丫鬟們去干就行了。」
楊姨娘抬頭看了眼蘇尚和,見蘇尚和臉上沒有不高興,便神色訕訕的坐了下來。
「好了,吃飯吧。」
吃完年夜飯,錢氏主持著各府各院的守歲活動。
蘇家現如今都是些年齡漸長的少爺小姐,沒有什么小孩子,是故便也沒了別的人家的熱鬧,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進行。
蘇慕雲便想起從前在杭州,蘇慕辰領頭要紅包的事來,不由得又是神色一黯,但想著大過年的不能何必帶壞了旁人的情緒,於是強撐了笑顏在一側陪著。
好還在還有蘇夕顏,雖不是很活波,總算是帶起了些許的歡聲笑語。
到了戌時初,錢氏便將眾人散了。
蘇慕雲帶了櫻桃三人回自己的院裡。
將給三人備下的紅包賞了後,便讓三人退下,道是不用侍候了。
櫻桃因是舊仆,歡喜著去找了與自己相熟的下人。
雙全、雙福因著是後來的,院裡也沒什麼親人,兩人便宿在小院裡,聽著院外連綿不絕的炮竹聲,又見煙花將半個夜空都染紅了,綻放出無數朵不同形狀的花樣。
「不知道王爺那邊過年是什麼樣的。」雙福輕聲對雙全道:「姐姐,左右小姐這邊沒什麼事,不若我們去看看紅綃吧。」
雙全搖了搖頭,「小姐身邊不能離人。」
雙福想了想,便打消了念頭。
兩人不知道的是,她們心心念叨著的沂王府,此刻還不如蘇家熱鬧。好歹蘇家還在堂檐屋宇掛上了大紅的燈籠,整片宅子燈火通明。而沂王府,卻是除了正房,到處都是黑沉沉的,紅綃和紅翹兩人連個紅包都沒得拿。
紅綃正嘟了嘴,不滿的報怨,「咱們沂王府都快趕上和尚廟了,不對,就是和尚廟也會撞幾聲鍾啊,咱們到好,鳥不屎,雞不下蛋,烏龜不上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