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清忙讓青葉把她推過來,再次拉著父親的衣袖解釋道:「父親,不是您看到的那樣,母親不是要責罰宋姨娘,只是讓她在旁邊觀刑而已,這個賤婢犯了錯,衝撞了女兒,母親懲罰一下,誰知道宋姨娘非要撲過來,不僅再三阻攔,甚至藐視母親的話語,母親氣不過才讓人把她拉住的,您不要錯怪了母親。」
「觀刑而已?呵呵,」唐恆聽完忍不住冷笑出聲,「你母親想讓她看著一個婢女被打的血肉模糊,讓她半夜做噩夢,受驚嚇,然後動了胎氣,好繼而滑胎是嗎?你們明知茵茵她心地善良,最是見不得血腥,偏偏採用這種手段去罰她,這難道不是比動刑更殘忍?」
「不要以為你們揣的什麼心思為父當真一點不知道。」
就算是剛剛溫氏是想讓她觀刑,那也是沒安好心,比直接動刑,其心更可誅。
他轉身,指著溫氏罵道:「從茵茵搬到這端陽苑養胎,你隔三差五的半夜責罰丫鬟,動輒一聲慘叫把她驚醒,難道說你是無意的嗎?你真以為,我不在端陽苑,就不知道晚上的事兒了?」
「你明明知道她是孕婦,情緒脆弱,需要靜養,偏偏故意弄出這些聲響血腥的場面,你說你安得這是什麼心。」
「枉我還覺得你有著主母氣度,把茵茵搬來離你近的院子,方便你照顧她,結果你就是這麼照顧的?你這擺明了就是要刺激她,繼而引發她動胎氣,到時候在推脫是她自己情緒激動控制不住是吧?溫芳婉,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唐恆雖然氣極,但是一番話說得調理清晰,語氣咄咄,期間更是沒停,絲毫沒給溫氏接話的機會。
溫氏除了震驚的看著他,還是看著他。
不可否認她恨宋姨娘,恨他肚子裡的孽種。
本來相府只有彬兒一個嫡子,這宋姨娘要是在誕下庶子難免會分走彬兒的寵愛,也會分走自己的寵愛,所以,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讓宋氏滑胎。
偏偏唐恆防備的緊,故意把宋氏安排到她的院子旁邊,美其名曰方便照顧,實際是怕她暗地下毒手,處處防著她。
要是宋氏在她旁邊的院子滑了胎,到時候無論是不是她做的,她都難辭其咎。
正是這樣,她才更恨。
一個曾經的粗使丫鬟,賤妾而已,連跟自己洗腳都不配,唐恆竟然寶貝如斯,簡直可惡。
所以,唐恆晚上不在的時候,清兒懲罰丫鬟她故意不堵著她們的嘴,等她們叫了幾聲再堵上,好藉此引得她心神不穩,傷了胎氣,到時候膳食上再稍稍寒涼些,這胎怕是就不那麼容易保住的了。
只是沒想到,唐恆這麼快便察覺了出來。
溫氏銀牙暗咬,看著唐恆滿臉怒氣的樣子,知道硬解釋不行,瞬間擠落兩行清淚,道:「相爺,妾身沒有這樣想,自從宋姨娘懷孕,妾身一直對她頗多照顧,您都看到的呀,今日懲罰丫鬟,實在是這個丫鬟嘲諷清兒斷腿,我才忍不住的,並不是故意要驚嚇宋姨娘的,請相爺明鑑。」
唐晏清看到母親受到指責,父親一臉怒氣,忙上前跟著求道;「父親,母親什麼脾性您還不清楚嗎,她一直兢兢業業的為您打理著相府,從不敢又絲毫懈怠,您現在怎能為了區區一個妾,就這麼冤枉母親呢?」
唐恆看著溫氏眼中的淚,不為所動,眼神帶著失望,「是不是冤枉,你們母女倆心知肚明。」
唐晏清聽到這句話雙手下意識的攥了起來,心裡漫過不安。
唐恆突然問了一句:「那婢女犯了什麼錯?需要你們杖刑?清兒,你是不是覺得簽了死契的丫鬟,命就不是命了?」
「不,不是……父親,是那個丫鬟先諷刺我的。」唐晏清不安的解釋。
「哼,她一個丫鬟怕是借她幾個膽子,敢去諷刺你?」他話裡帶著涼薄。
唐晏清越發不安,解釋著那丫鬟如何諷刺她的。
心裡也疑惑的不行,不就是懲罰一個賤婢嗎,為何父親突然這麼動容了,之前也處罰過了很多個,父親也沒說什麼啊。
唐恆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宋姨娘一介妾室尚且知道為本相的聲譽著想,而你們,就只想著如何讓自己痛快,你們真的以為,你們私下處理的丫鬟,本相不知道嗎?」
說到最後一句,唐恆的聲音陡然加大,嚇得唐晏清一個哆嗦。
其實整個相府的事兒都在唐恆的掌控中,唐晏清和溫氏以為她們私下處理的丫鬟他不知道嗎?
唐恆之所以放任不理,還是念了最後的一點父女親情,憐惜她斷腿之苦,想著她過些日子就能平靜下來,好好接受治療。
沒想到,唐晏清卻不這麼想,越發肆無忌憚,毫不收斂。
脾性越來越殘暴不堪。
沒親眼見到或許還沒什麼出動,但當今日親眼所見那斷腿的丫鬟,才知其行為簡直令人髮指。
唐恆失望了,徹底失望了。
這個女兒毀了。
溫氏在旁心裡也是一咯噔,聽相爺這語氣,似乎對清兒徹底失望了。
相爺剛剛出現不過片刻溫氏便明白了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是唐晏寧和宋氏的計謀。
故意引誘相爺前來,看到他們責罰下人狠毒的一面,宋氏善良的一面。
這計謀很拙劣,偏偏她被一向唯唯諾諾的宋氏激的沒有細想。
剛好被相爺瞧了個正著,任憑如何解釋相爺都聽不進去。
她年紀一把了,寵愛什麼的也不那麼在意了,失望就失望吧,左右她還有彬兒。
但是清兒不能失寵,好的娘家才是日後在夫家挺直腰杆的後盾。
她不能讓清兒在失了這個盾牌。
她忙上前道:「相爺,不是清兒要處罰那個婢女的,是妾身,妾身見那賤婢出言諷刺,氣不過才要杖斃的,清兒近日因為雙腿受傷,脾性是有點不定,但不是那種暴躁之人,一切都是妾身做的,您不要錯怪了清兒。」
她把女兒所有處罰下人的過錯,都堆到自己頭上。
唐恆聽完溫氏的話,眼神晦暗不明,「你可真是個好母親。」
這一句,極盡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