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掙扎的從夢裡醒來。
她睜開眼,便見到床沿邊坐著人,屋中只燃著一爐炭火,他只穿了身單薄的素色衣袍,一張俊朗的面容此刻也蒼白的厲害,而那雙漆黑的眼瞳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顧空詞手上端著只小小的白瓷碗,碗沿邊正有熱霧不斷上浮,霧氣襯得他愈加眉眼清淡。
「張口。」
他任由他呆愣愣地打量著他,隔了一會,他才微微泛起帶著笑意的唇。
這一瞬,關雎才意識到原來夢中那麼苦澀的燒餅,是她此刻咬住的那隻瓷的湯匙。
顧空詞看著她將那口苦藥咽下,小姑娘的臉登時皺成一團。
「顧,顧空詞?你怎麼在這。」關雎還沒從藥味里緩過神來,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的厲害。
「是不是苦?」他輕垂眼帘,又舀了勺湯藥餵到她嘴邊。
關雎看著泛著霧氣的湯匙,抿著唇沒去喝。
顧空詞卻輕抬下頜,示意她去看旁邊的矮几。
「有糖。」
他指尖卻有些顫抖,不去看衾被下弓起的那雙腿,握著碗,只當她覺得苦,神情認真地哄她。
關雎略微偏過頭,便瞧見矮几上的木匣不知何時不見,上面放著個好幾個小小的瓷碟,除了方方正正的糖塊,還有一碗稀粥,一碟荷葉糕。
肚中飢餓,這些正是她需要的。
她愣了下,將目光重新移到他的身上。
她發現,顧空詞今日有些溫柔的不太正常。
抬起手捻起一塊方糖,手腕處的鈴鐺聲音響啊響,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她終是忍不住試探著開口問道:
「我得絕症了?」
小姑娘思維過於跳脫,顧空詞心中無奈笑了笑。
他很快開了口,「並未,你……燒了幾日,方才剛醒。」
「哦。」,關雎瞧了瞧昏沉的腦袋,想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雙腿動不了。
她一愣,掀開被子摸了摸雙腿,觸到一大片疤痕的印記,關雎努力往下抬怎麼都抬不動。
她不死心捏了捏,毫無知覺。
屋內氣氛有些凝滯,顧空詞始終平靜地盯著姑娘白皙的面容,卻見她那雙圓圓的杏眼頃刻間氤氳起水霧,很快便有眼淚從眼眶砸下,好似珍珠斷了線般,無休止。
「顧空詞,我,我的腿是不是……」關雎顫抖著聲音開口,「我的腿是不是斷了?」
她心中湧起一陣陣的害怕和茫然,以後自己會不會就是個廢人,什麼都做不了,還要害的關父關母丟了顏面,想到這,她止不住的哭出聲來。
顧空詞微微怔住,有些無措的開口安慰,「莫怕,我派人尋了最好的接骨名醫。」
「會好起來的。」
自他有印象以來,關雎總是驕縱明媚的,入了秋後,她雖生了變化,可也每天都是朝氣蓬勃,愛笑愛鬧,幾乎沒見她落過淚。
如今她這般脆弱的模樣令他心裡十分不安,隱隱的害怕著什麼,胸口壓抑的難受。
「我明明將你推開了的,可是沒推動,我好不容易才拉著你避開,可,可偏偏還是砸中了我,我很疼的,我在夢裡也好疼……」
她更委屈的情緒湧上來,眼淚怎麼都收不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已經很努力了。」
她邊哭,一邊還含糊不清地說了好多話,而顧空詞則靜默地聽著她哭,認真地分辨她哽咽地每一個字。
他重新扶著她躺下,替她蓋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