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情擱下藥碗,看向他的目光平和淡然,「顧大人。」
顧空詞點點頭,「阿姐。」
他讀懂了她眼中的情緒,她在怪他。
「我來守著吧,阿姐守了一夜該回去休息了。」
「你的傷……」關情看著若谷手中的托盤遲疑道。
顧空詞在床榻邊坐下,盯著小姑娘蒼白的臉色,眼中儘是複雜的情緒。
「無妨。」
關情頓了頓,端起床榻邊的空碗出了門,她抬腳往花廳走去卻意外碰到前來尋她的三皇子。
……
他眼底晦澀不明,沙啞著嗓音出口問道:「她何時會醒?」
若谷拿出藥方遞到他面前,猶豫著開口道:「關姑娘已經一夜未醒,大夫說若高燒還是不退的話恐怕會有性命危險。還有關姑娘的腿……只得醒來才好救治。
顧空詞將手攥緊,眼睫顫了顫,聲音冰冷道:「抓到縱火之人沒?」
若谷抬頭看了看他的臉色,頓了頓,「那人是張縣令的嫡子。」
顧空詞冷笑一聲,「縣令之子又如何?一國之主我都殺得,更遑論一個區區縣令嫡子。」
他揮了揮手,「你該知道我得行事風格吧,直接……斷了他得子孫根,後面隨你處置。」
「是,屬下領命。」
顧空詞將若谷支了出去,望向了對面靠窗的小桌上,一根沒吃盡的糖葫蘆靜靜躺在匣子裡
太陽照進來,給糖葫蘆的外層鍍了層金,煞是好看。
他起身走到窗前,將糖棍握在手中,想起那日小姑娘回頭見到她時驚詫的模樣,他偏頭看向她。
關雎蜷縮在被,只露出張帶著些不正常的紅暈的面容,顧空詞眉頭皺了皺,替她把被角掖好。
他深深盯著床上躺著得女子,不由喃喃開口,「你到底為何要救我……」
他從被生下來就不被母親所喜愛,不顧他年幼,便把他送至異國他鄉,而他所謂得父親,自私自利,涼薄寡情,和母親如出一轍。
他們對他都只有利用罷了。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那年大雪時分,飢腸轆轆的他見到眼前一雙白皙柔軟的手,手中捧著香氣四溢的荷葉糕,阿姐溫柔的對他笑著,他痴痴探出手……眼前的景象又變了。
那夜燈火如豆,人潮如織,他卻只看見一對清淺的酒窩,櫻粉雙唇開口不住地喚他顧空詞。
他奮力睜開雙眼想看清她的面容,小姑娘嬌俏的臉龐與記憶深處那張溫柔的笑臉重疊在了一起,他眸光暗了暗。
不相像的兩人也會給他錯覺麼……
他呢喃著:「阿姐?阿雎?」
少女面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潮,冰涼的指尖緩緩撫上她的臉,在酒窩泛起的地方停了下來,「你到底……到底哪一副才是你的真面孔呢,我分不清了呀……」
可惜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少女雙眼緊緊閉著,顧空詞一直等到天黑都未曾醒來。
虛懷和若谷端著飯菜和湯藥輪流勸了幾番,可顧空詞就是不為所動,
他坐在關雎床榻邊,靜的如同一尊雕塑,抓著素色衾被,目光幽幽。
關雎做了夢,夢到她和關情一起被抓走,吊在了懸崖邊的一棵大樹上,劫匪蒙著面肆意笑著向顧空詞問若只能選一個他會選誰。她在樹上搖搖晃晃,下一刻她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她又夢到她和弟弟站在城東中學外面的燒餅攤上,眼巴巴看著老闆動作,終於等到熱氣騰騰,加足了脆油條和酸菜的燒餅拿到手來,咬了下去,味道卻苦的像藥。
關情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進來。
顧空詞接過,待人走後,他小心的吹了吹滾燙的湯藥。
右手纏上她挺翹的雙睫,「醒醒好不好,阿雎?」
關雎手指微動,被顧空詞敏銳的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