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瑛捂著臉的手微微的發抖,恨不得衝著宋擷玉怒吼,讓她閉嘴,讓她別再說了!
可無論怎麼用力,都發不出任何聲響,只能聽著宋擷玉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繼續說下去。
「五妹妹,你自視甚高,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做下的種種報復,不過是蜉蝣撼樹。」
宋如瑛手抖的幅度越來越大,連帶著袖子都開始小幅度的抖動起來,發出噗簌噗簌的衣料摩擦聲響。
嗚咽聲從幾不可聞到撕心裂肺,再到寂然無聲,也不過才過了一刻鐘罷了。
好半晌,宋如瑛才抖著嗓子,聲音還帶著殘存的哭腔,嘶啞著:「……三姐姐,我累了。」
午夜四下無人睡不著時,宋如瑛也曾想過,當初若是自己沒一時衝動失身給太子,若是當年安安分分呆在淮陰王府等著配親,她是不是如今也會如同宋靜安一般,嫁個小吏,做一個當家主母?
她不敢承認,其實許久之前,她便已經後悔了……
宋擷玉垂了視線,好半晌才輕嘆了口氣:「五妹妹,開弓沒有回頭箭,回頭路,不好找。」
玉嫻在一旁聽的唏噓,跪坐在一旁,不再動作。
漸漸地,喧譁聲由遠及近,太子妃院子那邊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一個個腳步雜亂,心思焦躁。
候在岸邊的丫鬟們也開始焦灼起來,一個個竊竊私語。
宋擷玉視線也看向那邊,一雙桃花眸幽深,看不清神色,好半晌才半垂了眸,掩下一身的思緒,站了起來:「太子妃那邊像是出了事,我過去瞧瞧,五妹妹自便吧。」
慢悠悠轉到沈昭昭院子,宋擷玉才一進去,就看到背著診箱的太醫正急匆匆的往裡跑。
「雍王妃。」沈昭昭院裡的二等丫鬟沖宋擷玉行了一禮,臉上的慌亂極為明顯。
宋擷玉面上染了三分擔憂之色,溫聲詢問:「這是怎麼了?」
那丫鬟也不敢瞞著:「回王妃,太子妃方才好好的與辛姑娘說話,辛姑娘出來半個時辰後,太子妃忽然吐血暈厥過去,至今還未醒來。」
辛柔站在旁邊,神情恍惚,怔怔的看著沈昭昭房門出神。
宋擷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進進出出的一大堆人,為難開口:「這……我在這也不方便,就先回雍王府等消息,不在這添亂了。」
那丫鬟巴不得這位雍王妃快走,如今太子府亂成一團,這雍王府不知是敵是友,呆在這只會更麻煩。
當下畢恭畢敬的將宋擷玉和辛柔請了出去。
坐上馬車,辛柔終於回神,可心裡又開始不安下來,方才那丫鬟說的清清楚楚,沈昭昭是跟她說了話,半小時後才吐的血。
若是宋擷玉問她與沈昭昭說了什麼話,她又該用何種說辭搪塞宋擷玉?
她一人忐忑了一路,可直到馬車到了雍王府門前,宋擷玉都不曾開口。
看著宋擷玉要進府,辛柔自己反倒忍不住了:「王妃,留步!」
宋擷玉被她這一叫,頓了頓,轉身看她,等著辛柔開口。
辛柔咬了咬唇,抬眸看她,眼裡閃著稀碎的光:「王妃難道就一點不好奇?」
看宋擷玉不言語,辛柔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我與太子妃說了什麼,王妃當真沒有半點想問的?」
辛柔如今的心思相當矛盾,既不希望宋擷玉盤問,宋擷玉真不問,她偏偏又覺得憋屈的很。
看宋擷玉進府,她剛剛甚至有種衝動,想要將她和沈昭昭說的話全部說給宋擷玉聽一遍,她在馬車上想了那許多說辭,宋擷玉卻對這事半點不在意……
真的有些許欠揍!抓心撓肺的……
宋擷玉淡淡的看著她,忽然輕笑,面上的神色一瞬間生動起來,若是用山水畫來形容,辛柔一瞬間看到了漫山春色,濃墨重彩,般般入畫。
晃了晃神,辛柔才將自己的神思抽離出來,控制住狂跳的心口,瞪著宋擷玉,心中的嫉妒和卑劣一點點滋生出來。
憑什麼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讓宋擷玉占了,旁人就什麼都沒有?但凡她能有宋擷玉的來世或美貌,哪裡還需要這般汲汲經營費盡心機?
宋擷玉對她這番心思並不清楚,淺笑開口,語氣意味不明:「辛姑娘這話,頗有意思。」
說完,不再多開口,轉身往自己個院裡走,留下辛柔一個人站在原處。
有意思?哪裡有意思?辛柔越是深想越是心口生疼,倒不是病了,純粹是被宋擷玉給氣的。
說話說半截這種事,最是讓人生厭。
等辛柔進了府,玉淑才從側門,悄悄的進了府門,一路急匆匆的避開人,進了正院,宋擷玉和玉嫻已經在屋子裡等著,看玉淑進來,玉嫻出了門,將房門仔仔細細的關好,在外守著放風。
「王掌柜可救出來了?」宋擷玉手放在圓桌上,神情凝重,既然知道王行遠是被謝央抓的,關在太子府,宋擷玉便籌劃了幾日,才想了這麼個辦法將王行遠救出來。
在馬車上,也是故意跟辛柔提起當年康平郡主謝韻然之事,也是故意帶辛柔入宮,故意讓辛柔跟沈昭昭獨處。
本以為辛柔不知道當年康平郡主之事,宋擷玉還交代了讓玉嫻想辦法告訴她,可沒想到,在馬車之上,看辛柔反應,她在太子府里這段日子,也不是只知道討好沈昭昭,消息還算靈通,連沈昭昭受康平指點,去拜了送子觀音,回來便跟康平一樣,懷了雙胎之事都知道。
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有辛柔在,沈昭昭不被刺激才是有鬼,當年康平懷了鬼胎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沈昭昭臉色也不好,顯然是擔驚受怕過得。
如今突然小產,沈昭昭心裡有鬼,任何的風吹草動,只要讓沈昭昭再想起當年康平鬼胎的事,這事就算成了。
太子妃出事,太子不在,太子府一亂,救出王行遠便多出些機率。
玉嫻抿了抿唇,跪了下去:「王妃,宋天沒能救出來王掌柜,如今身受重傷,正在四季園裡躺著,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