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你這話,究竟想說什麼?」景安帝面上不顯,可尾音下沉,能看出三分不悅。
「宋愛卿的孩子難道是因為太子府掉的?」
謝俶瞥了一眼一旁的謝央,淡定的點了頭。
「陛下聖明。」
這四個字一出來,景安帝面上的怒氣半點不加掩飾,竟是猛的一拍桌子,殿內的氣氛一時更是劍拔弩張:「大膽!」
旁邊站著的何程身子抖了抖,不敢置信的看向謝俶,眼周皺紋皺到了一塊,緊巴巴的模樣。
這雍王今日怎麼回事?就算宋鶴軒夫人肚子裡的孩子真是謝央和沈昭昭找辦法去掉的,也不可這麼大張旗鼓,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口,若其中真是有冤情,大可以單獨面見陛下,而不是如此魯莽的說出來,壓根不給陛下轉圜的餘地。
如此挑破這層遮羞布,不論真相如何,太子和淮陰王府的關係必定破裂,太子是陛下親封,陛下自然不可能做事不管,勢必要怪罪雍王。
這……他實在想不明白,雍王惹怒陛下,究竟是為了什麼!雍王妃提刀闖了太子府,如今雍王又當眾惹怒陛下,人苦主宋鶴軒宋大人都沒動靜,這兩位如此賣力,實在是匪夷所思……
莫非,這兩人都中了邪得了失心瘋不成?
何程越想越覺得事情確實如此,當下看著謝俶和宋擷玉的眼神都帶了三分忌憚,暗地裡搖了搖頭。
看來,這雍王妃,恐怕真要去牢里走一趟了,那哪裡是女子能呆的地兒?
謝央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片刻之後,又壓了下去,做出一副痛心模樣:「王叔的意思,是孤與太子妃故意謀害宋夫人?」
說完又跪了下去:「父皇明鑑,此事確與兒臣和太子妃無關,太子妃因為懷胎辛苦,一直深居簡出,大部分時候都在床上歇息,這點太子府其他人都能做見證,兒臣無愧於心,王叔若是懷疑,大可以去查證。」
謝央這話說的底氣十足,不怕謝俶查,就怕他不查,畢竟他要是不查,怎麼能走進他專門為了謝俶布的陷阱?
只要他踩進去,到時候要不宋擷玉去牢里呆上一年半載,要麼便是謝俶將他想要的拱手奉上。
不過,到那時候,這事就不是鹽田和礦山能解決的了,謝俶這雍王的位置,恐怕也得卸了。
沒了謝俶在京里穩定局勢,介時只要景安帝退位,自己登上皇位,區區一個淮陰王府,自然不放在眼中,至於宋擷玉,謝俶無權無勢,他只要想要,宋擷玉就是他的掌中之物,只需要假死,換個身份,便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樁密辛。
他在這邊算盤打的啪啪作響,藏在袖子裡的手興奮的抑制不住發抖,等了幾瞬,終於等到謝俶開口。
「陛下,宋夫人流產一事確實與太子府有關,」謝俶頓了頓,打量了兩眼沈顯和謝央,這才繼續慢條斯理開口:「但臣弟並沒有斷言這事與太子和太子妃有任何干係。」
聽到前半段,謝央還興奮的發抖,可等再聽到後半段,整個人猶如被一瓢冷水從頭淋到腳,臉色驟然黑了下來。
計劃不應該是這樣的,這謝俶怎麼說的與他預想的不一樣?
與謝央相反的,景安帝臉色卻瞬間和緩下來,身子往後靠,語氣聽不出喜怒:「哦?雍王這話,何解?」
謝俶端正開口:「郎言給長樂診斷後,臣弟總覺得事情古怪,到底不放心,於是找了欽天監陽監正給算了一卦。」
「陽監正看了星象,紫薇星亮極,但旁邊七斗星卻式微,聽聞宮中有術士斷言,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乃是大禹的國運,是陛下的福星,自然是大氣運之人,想必是太子府里的邪風奈何不了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於是宋夫人便遭了殃。」
謝央在旁邊聽的心裡打鼓,下意識看了謝俶一眼,眼裡驚疑不定,這謝俶究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僅不給宋鶴軒申冤,反而還幫著坐實了沈昭昭肚子裡的孩子是大禹氣運的說法……
他就不怕他日回淮陰王府被宋鶴軒給打出來?
這邊不管謝央怎麼想,景安帝卻是真的忐忑起來,身子微微前傾,面色凝重:「真有此事?陽監正還說了什麼?」
謝俶淡定開口:「陽監正並不曾說更多,星象模糊不清,他也只是猜測,不敢妄言。」
相比於宮裡的術士,景安帝顯然更相信陽欒岑,一時緊張起來:「那邪氣雖然暫時奈何不了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但不代表能一直平安無事,老三,你一向法子多,不如說說,該如何解這個困局。」
那邪氣已經到了能傷人性命的份上,已經害死了宋鶴軒的孩子,那便不容小覷!
景安帝的反應在謝俶意料之中,他與景安帝相處的時間長,他這個皇兄的心思,勉強還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若讓臣弟想個法子,或許陛下可親自去往太子府,陛下身上的是龍氣,邪祟皆近不了身,自然能保太子府的安寧。」
謝央跪在旁邊聽的越來越迷糊,這謝俶想的這個法子,怎麼看都是對太子府百利而無一害。
來不及讓謝央多想,景安帝已經拍板:「既然雍王提出了這個法子,朕覺得也合適,那便選個合適的日子,將這事給定下來吧。」
謝央和沈顯對視一眼,兩人都迷糊了,但終歸是喜比憂多,連忙謝恩。
只需要景安帝往太子府中去上一趟,這便是相當於昭告天下,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極受景安帝器重。
「兒臣謝父皇恩典!」謝央才一跪,還沒來得及說上第二句話,就聽到殿外隱隱約約響起來鼓聲。
這動靜不小,景安帝坐在上首,聽的更清楚,一時也愣了一下,半晌才開口問:「這是什麼動靜?」
何程面上更是動盪不安,看了一眼殿外,猶豫了會才上前:「回陛下,聽著像是鳴冤鼓被人給敲響了。」
今日還真是熱鬧,本以為雍王和太子之間的爭鋒已經夠刺激,沒想到還能撞上鳴冤鼓這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