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苦肉計

  宋如瑛不肯,只一股勁的往裡沖,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瘋架勢,一定是宋擷玉

  先前是她太天真,女子沒了娘家,哪怕是正妻,只靠夫君的恩寵也走不了太遠,更別提她一個妾室,沒了強有力的娘家人做主,哪怕被當家主母發賣了也不會有人給她申冤。

  她知道宋擷玉為什麼要攔她,不就是怕她見到爹爹?怕爹爹心疼她?

  「你們在幹什麼?」

  這邊還在糾纏不清,身後傳來一聲壓抑的怒喝,宋擷玉回頭,宋青山不知何時過來了,此時正看著這邊,劍眉道豎。

  宋如瑛表情似哭似笑,癱倒在地上,語氣如泣如訴,一雙大大的杏仁眼滾滾的往下掉著豆子般大的眼淚:「爹爹……」

  她遇到邢繡芸之前,就已經徒步走了許久,鞋襪都沾了灰塵,剛剛又掙扎了許久,此時髮髻散亂,形容狼狽,咬著唇壓抑著哭腔大顆大顆流淚,便是再鐵石心腸的,看了也只會心酸不忍。

  宋擷玉站在一旁,高高的抬著頭,不肯做出半分示弱模樣,心裡卻是排山倒海的自嘲和失落。

  爹爹會不會不忍心?一定會的吧,畢竟血濃於水!呵!宋如瑛做的事再過分,後來也及時補救了回來,說到底,並沒有對王府造成更大的威脅。

  果不其然,宋擷玉看著宋青山將抽噎著的宋如瑛給扶了起來:「她是五姑娘,你們就如此糟踐她?」

  護衛臉色一凜,當即想也沒想直接跪了下去:「王爺,屬下稍後自當會去領罰。」

  竟是連辯解都沒辯解一句。

  宋如瑛趴在宋青山的懷裡,一聲沒出,只是肩膀不自覺的抽動讓她顯得越發可憐,如同受了天大的羞辱。

  宋青山拍了拍宋如瑛的背:「莫哭了,去換身衣裳,如今這幅模樣,成什麼體統。」

  宋如瑛擦了擦眼淚,點頭,跟著宋青山進了府門,經過宋擷玉身邊時,微微偏頭,一張蒼白落淚的臉上勾出一個挑釁的笑來,稍縱即逝,卻足夠宋擷玉和邢繡芸看清楚。

  邢繡芸圍觀了全程,拉著宋擷玉的手,眸子裡的憂色異常明顯:「宋姐姐……」

  從宋青山將宋如瑛帶走,宋擷玉便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連高抬著的頭都不曾放下來。

  邢繡芸手心的溫度讓宋擷玉回暖,醒了神,朝她笑了笑:「沒事……」

  面上的笑一點點收緊,宋擷玉冷嗤一聲:「還真是小看她了,這苦肉計還真是夠真的。」

  李陸冬從內院急匆匆過來,正門這邊一出事便有人跟她說了,看宋擷玉好好的,她才鬆了一口氣。

  「長樂,繡芸。」快步走過來,李陸冬眉間還有些壓抑著的憤懣,眸子因為過度氣憤泛著盈盈的水光,給她整個人增添了幾分艷色。

  「我還當真以為宋如瑛瘋了,原來在這裝瘋賣傻,就是為了讓姑父心軟,還算計長樂你給她做筏子!」

  宋擷玉深吸氣,粉白的面上越發的呈現出一股玉色,冷意從眼角眉梢透了出來。

  一開腔,話里的鋒芒和狠厲如何都藏不住:「這次是我著了她的道,不過,接下來她的那些把戲,我不會再讓她有藉機發揮的機會!」

  宋如瑛回到了自己未出嫁時的院子,換了一身新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一番,如瑩正在她身後幫她擦乾頭髮。

  「良娣,您剛剛看見了三小姐的臉色沒有?那臉跌的,跟死了丈夫的寡婦一樣。」

  宋如瑛扯了嘴角,笑的洋洋得意,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只覺得自己時來運轉,痛快極了。

  「行了,多什麼嘴,趕緊給我收拾好了,待會兒我還要去見父親。」

  只要她跟宋青山修繕好關係,再求他幫太子辦一兩件事,她在太子府里的地位自然就能水漲船高。

  她在這邊盤算著自己的如意算盤,等如瑩給她梳好了髮髻,一推門,就發現門外站著幾個老嬤嬤,宋青山就坐在她院子的石桌旁邊,側對著她,輪廓線清晰鋒利,上位者的氣勢讓他不發一言卻也不容人忽視。

  宋如瑛被這陣仗給震懾到,雖心中生疑,但仍緩步過去,乖巧的叫人:「爹爹。」

  宋青山僵了一下,隨後才轉頭,臉上難得帶了笑模樣:「可是換好了?」

  宋如瑛點頭,莫名覺得宋青山這話問的怪怪的,莫名的讓她有些不安,遲疑著點頭:「換好了。」

  宋青山微微垂了眼:「既然換好了,你便回吧。」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將宋如瑛給震得回不過神,終於明白心裡那股子不安到底從何而來。

  如今才是真的手足無措,宋如瑛強笑著:「爹爹,如瑛回哪去?這裡不就是如瑛的家嗎?」

  宋青山看她到如今還揣著明白裝糊塗,終於看向了她,目光一片清明:「如瑛,你已經嫁人了,從你出了淮陰王府的門,這便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太子府。」

  宋如瑛不敢置信,死死的盯著宋青山的眼,在裡面確實看不出半點玩笑後,眼裡的嘲諷第一次當著宋青山的面露了出來。

  「爹爹,若是三姐嫁去了淮陰王府,您也會如跟女兒剛剛所說,告訴三姐,她出了府門,這裡就不是她的家了,她的家以後就是雍王府?」

  她這話問的尖銳,一反平日在宋青山面前的乖巧膽小模樣,宋青山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一旦失去了血緣關係的加持,很快便清醒過來,面上多了一分薄涼。

  「自然不會。」

  這四個字如同一記重錘,將宋如瑛打的面無人色,臉上的冷嘲越發明顯,低著頭,冷冷問他:「三姐是掌上明珠,可女兒就活該是草芥嗎?您的心,當真就偏到如此地步?如今我沒了娘,就因為做了一件錯事,連爹都要沒有了?既然只有三姐是您女兒,您當初又為什麼要把我生出來?」

  她一句句控訴說的很快,幾乎沒有任何停頓,顯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在心裡憋了許久,這些話全是她的真心話,無半句虛言。

  宋青山心徹底涼了下來,對這個女兒再沒了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