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呂寶兒見小一在打量著她,燦笑道:「三少爺……」話沒有說完,小一冷哼一聲,不理會她。
呂寶兒便是倔脾氣,越是遇到挫折,便越奮勇。
被小一這一刺激,呂寶兒心裡頭憋了口惡氣。瞧不上她是吧?改明兒她降服了那塊陳年木頭,還怕收拾不了你了?
整理好衣裳,便推門進了屋子。
魏紹勤聽到開門聲,長而濃密的眼睫微顫,頭也不抬,繼續翻閱書卷。
呂寶兒有一瞬的挫敗感,走到他的身邊,就著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只手托腮,就這樣看著他。
魏紹勤本來還可以鎮定的看書,被她一瞬不順的盯著,便容易走神。心裡莫名其妙的很躁,看到她,便極易想起往事。心底不由自主的,極度抗拒她。
呂寶兒見他依舊如老僧入定,撇了撇嘴,拿著狼毫,看他幾眼,便在宣紙上勾勒。大約出現了一個輪廓,啪的一聲,書籍被重重的摔在書案上。
震得呂寶兒手上失衡,拉下長長的一撇。
「三少爺……」
「出……去……」魏紹勤極力的克制著,面色冰冷,眼底沒有一絲的溫度。
呂寶兒心裡委屈,一股子怒火便湧上了心頭,脫口而出道:「三少爺,你也不必如此。奴婢不過是為了替少奶奶償還人情,並沒有要嫁給你的心思。在世子妃那裡聽到的話,你便權當是玩笑。你的身份尊貴,奴婢這低賤的身份也是攀不起的,三年時間一到,奴婢便會走。」
傷人一分,自傷三分。
呂寶兒便是如此,腦袋一熱,嘴上把不住門。說完後,便是恨不得咬斷舌頭。
魏紹勤斂眸,旁人看不清楚他心底的想法。看著他越來越白的臉,便知是氣得不輕。
呂寶兒心底一陣心疼,想要上去詢問他,在他幾步遠,生生的止住了腳步。只見她最喜歡的那雙眼睛,冰冷得能將她凍結成冰的視線,凝在她身上,一字一句道:「知道……便要守……守本份……」
呂寶兒面色慘白,是啊!她是個丫鬟,在這個封建社會,她是個隨便都能碾死的角色,又怎麼能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主子的底線?她不過是個丫鬟,又怎麼能自以為是的認為他對她是不同的,興許是心血來潮,將她當成寵物一般,想起便逗弄一番……不,興許她連寵物的資格也是不夠。究竟是什麼,讓她如此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無禮?
「奴婢曉得了。」呂寶兒擠出一抹笑,飄飄忽忽的走出屋子。
小一看著失魂落魄的呂寶兒,心裡有些憐惜,看著她消失在迴廊,收回視線,見到三少爺拿過她畫了一半的畫像,靜靜的出神。
自從那一日後,呂寶兒便每夜裡,在單獨的小偏院裡,唱著憂傷的歌,一唱就是大半夜。
連續唱了三天,突然間,便是沒有了聲音。
魏紹勤擔心她出了事,可想到她白日裡活蹦亂跳的模樣,靜靜坐了片刻,便讓小一把他推回去。這一回去,便是有幾日沒有見到呂寶兒。
魏紹勤坐立不安,拿著她畫了一半的畫,覺得他是不是太過份了?她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小一……看……看寶……」魏紹勤吩咐小一去看看情況。
小一心裡也是擔憂的,又怕是那個女人自己整出的什麼么蛾子。可終究是抵不過心裡的那份焦急,匆匆的去了寶兒的院落,便看到她面色潮紅,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呂寶兒……呂寶兒……」小一緊張的喊了幾聲,都沒有動靜,連忙去請示魏紹勤。
喘著粗氣,神色慌張的說道:「三少爺,呂寶兒她病重了。」
魏紹勤手一頓,讓小一去請大夫。心想等她好了,還是送到齊府去。
寶兒喝了藥,睡了一小會便醒了。她最近得到三房裡的丫頭婆子排擠,什麼活兒都讓她做。等做完了,飯菜都沒有了,冷鍋冷灶,連沐浴的水都是冰涼的井水。拖著勞累的身子,又受了寒氣,第二日又要做活,便累倒了。
嘴角不禁苦笑,小時候再苦再累,也挺過來,不敢生病。如今,跟隨了大少奶奶,過了一個月的好日子,倒是越發的嬌慣了,不過累一兩天,就病了!
呂寶兒想到一堆事沒做,便下床,四肢發軟,腦袋有些昏沉,搖了搖頭,站著一會兒,緩過勁來,去了浣衣坊。原先對她刻薄的管事不在了,換了一個新的嬤嬤。一見到寶兒面無人色,嘴唇白的如紙,乾澀蛻皮。連忙說道:「寶兒姑娘,你身體不好,趕緊的回去休息。」心中暗想三少爺在意這寶兒姑娘,便將她調到身邊做大丫頭。
也暗怪之前的管事沒有眼力見,見三少爺冷落了寶兒姑娘,便暗地裡欺壓,這下可好,向來和善的三少爺發火了,將人給發賣了去。
「嬤嬤,不用的,我幹完活再回去。再說,我身體也好了,總不能白拿月例不幹活。」呂寶兒有個習慣,該她做的事情,她不會推遲。不管多累多支撐不住,也要咬牙做完。
嬤嬤在心裡喊了一聲活祖宗,生怕她有個萬一,便通知小一去了。
「小一啊,你給嬤嬤透個底細,這個寶兒姑娘在三少爺心裡,是什麼位置?」嬤嬤先摸清楚底細,也能好有對策,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呂寶兒,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小一面色古怪,說三少爺對呂寶兒特殊吧,看著她在浣衣坊,也不做聲讓呂寶兒調過來做輕鬆的活兒。若說不在意吧,前頭浣衣坊管事,欺壓了呂寶兒,便給發賣了。
其實魏紹勤這麼做,無非是要呂寶兒吃不得苦,趕緊的回齊府去。
「這主子的心意也不好揣摩。」小一為難的說道:「該如何對待便如何,不要特殊,也莫要『照顧』。」
嬤嬤舒了口氣,悻悻然的說道:「這就好了,這寶兒姑娘也是個倔的,拖著病體去幹活,我這不是怕她有個啥,主子怪罪。既然你說無礙,我便也由著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