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你放一萬個心(4)

  小一心底一顫,他今兒個早上才發現她病死在床上,請大夫餵了藥,不過幾個時辰罷了。大夫說要好好修養,這是累病的。這會子倒好,一醒來就去幹活。當真是個祖宗!

  她這樣糟蹋自己,是做給誰看?

  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三少爺,看著三少爺拿著狼毫一筆一划的畫那個什麼工筆畫,本來打算瞞著,又怕真的出事,磨磨蹭蹭的說道:「三少爺,呂寶兒她……」

  「醒……了?」魏紹勤放下狼毫,看著宣紙,不滿意的揉搓成一團,扔在紙簍里。

  「她,她在浣衣坊幹活。」小一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魏紹勤的神色,見他神色淡淡,便也落了心。

  「推我……去……。」魏紹勤眸子一暗,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麼。

  小一落在心底的石頭,瞬間提了起來,不敢違背命令,推著魏紹勤去了浣衣坊。停在不遠處,看著坐在水井邊洗衣服的呂寶兒。

  身邊已經洗好了一堆衣物,身子瘦小的坐在那裡,熱的一會用衣袖擦額角的汗水,一會錘錘酸麻的腰。

  魏紹勤輕輕嘆息,心想她該是熬不了幾日了。便打算讓小一推走,可抬眼,便見到驚魂的一幕。

  呂寶兒提著木桶打水,雙手攥著繩索,忽然她整個人一軟,便朝井口栽去。

  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身體反射性的想要站起來奔過去。可現實給他重重的一擊,雙腿軟綿無力,似踏踩在棉花上,眼睜睜的看著她半掛在井口。搭在扶椅上的手,根根收緊,指骨泛白。

  呂寶兒也嚇得半死,連忙鬆開了繩索,雙手緊緊的抓著進口上架著的橫木。

  剛剛站起身來,雙腿一陣發軟,靠著水井,滑坐在地上,平復著心跳。抬眼便瞧見不遠處的魏紹勤,脫口道:「小桑。」

  魏紹勤抿唇不語。

  小一將魏紹勤推到了呂寶兒的身邊,魏紹勤緩緩的說道:「回……齊……府。」

  呂寶兒渾身一震,酸痛自心口四周蔓延,吸了吸鼻子說道:「三少爺,奴婢的賣身契在您手上呢。你若要將奴婢賣了,奴婢也是只有服從的命,斷然是不敢違抗。可,那也是在奴婢犯錯的情況下,若您覺得奴婢礙您眼了,我在這偏僻的浣衣坊,也是不能夠隨便見你,在你面前瞎晃。」頓了頓,勾唇道:「三少爺三番兩次趕奴婢走,是怕奴婢對您心懷不軌麼?您便放一萬個心好了,奴婢再厚顏無恥,也是不會爬上您的床!」

  小一倒吸口冷氣,這個……

  魏紹勤細長的眸子風平浪靜,並沒有一絲波瀾,沉默了半晌,適才道:「隨你。」

  呂寶兒看著他的背影,差點氣哭了,這男人怎麼就如此善變了?

  死木頭!臭木頭!

  徐百惠親自將衣物包裹好,給魏太妃送了去。

  魏太妃看著細密的針腳,便知是費了心思的,和藹的笑道:「我不過隨口與你母親一提,你便為我準備好,倒是個有心的孩子。」

  徐百惠盈盈笑道:「哪裡,我不過是借花獻佛。這可都是嵐兒姐姐繡的,惠兒的針線可拿不出手。」

  魏太妃一愣,臉上的笑意不減,將衣物放在一旁道:「她啊,許久都不曾見到了。因著雨兒的事,與王府有了誤會。」眉宇間染著淡淡的愁緒:「都是心性好強的孩子,僵持了許多時日了。只得等舉行了儀式,再好好的開解。」

  徐百惠勸慰道:「太妃也莫要擔憂,嵐兒姐姐是個心寬的,不會計較這麼多。近來她也是不好過的,怕您多想,便不眠不休的把本是一個月繡好的衣裳,只花了幾日繡完。」

  魏太妃這才抿唇一笑:「這丫頭,別把身子給累垮了!」

  徐百惠摸著肚子說道:「是啊,憔悴了不少。」

  魏太妃的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肚子上,笑道:「不用這般操勞,給我生個曾孫抱,就是對我這老婆子的孝心了。」

  「嵐兒姐姐與姐夫這是剛剛新婚,濃情蜜意,用不著多久,便有了。」徐百惠掩嘴咯咯的嬌笑,眼底閃過艷羨。

  魏太妃仿若未見,賞賜了一些個東西。

  看著徐百惠走了,便讓人將衣裳收起來。魏太妃身邊的一個嬤嬤,便將衣裳捧著,打算收入箱籠。衣裳上的倒鉤,刺破了手指,嘭得倒在了地上。

  魏太妃聽到動靜,連忙起身,便看到嬤嬤口吐白沫,抽搐的倒在地上,斷了氣息。

  臉色微變,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屋子裡的丫鬟跪了一地,戰戰兢兢,磕頭道:「奴婢們不知。」

  魏太妃身邊的老人,康嬤嬤走過去檢查,看到嬤嬤手指上有血,目光落在衣裳上面的一根回針上,眸光微閃,拿到魏太妃面前道:「恐怕是這根針扎刺,斃命。」

  魏太妃臉色大變,連忙讓人去請陳府醫。心裡想著這到底是龔青嵐動的手腳,還是徐百惠!

  陳府醫匆匆的走來,拿著銀針檢查,搖頭道:「沒有毒。」

  「那這個嬤嬤是怎的回事?」魏太妃擺明了不相信,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何況,衣裳里搜出了這根回針,嬤嬤手上也有針口。

  陳府醫拿著衣裳,檢查了一番,神色凝重的說道:「這件衣裳有毒。」

  「什麼?」魏太妃大驚,這就是龔青嵐做的手腳了?

  「這件衣裳是由毒箭木的樹皮纖維織布,染色做成。許多少數民族,都是剝下樹皮,用木棍反覆捶打樹皮,讓纖維和木頭分開,將纖維浸泡數月,才能去了毒。可這件衣裳,依舊毒性極強,想來是直接剝下,便織成布,做成了衣裳。穿著無事,但身上有一點兒傷口,便是見血封喉。」陳府醫緩緩的說道:「一般的大夫瞧不出來是什麼毒,這還是老夫從地方志看到了,這是毒性最強的一種樹,有著『七上八下九倒地』的稱號,許多人便是用毒箭木做成木箭打獵。」

  魏太妃臉色發白,這也就是穿著沒事,有傷口便會要了命。看到桌子上的那根回針,眼底閃過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