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只要吊著命

  顧霜筠緊抿著唇。

  從前世來看,李淨宇是在隆武二十年江南水患時賑災不力,被皇帝厭棄。李文安接手之後完美完成,得皇帝看重,封為太子。隆武二十二年,李淨宇前往封地時遇刺,傷腿後就此不良與行。隆武二十三年秋天,先帝駕崩,李文安登基為帝。

  如今是隆武十六年,距離皇帝死還有七年,江南水患也會因為李淨宇提前整治河道,應該不會有前世那般的大災發生。只是,今世的許多事都與前世不同了,前世李淨宇因江南水患有過,在前往封地時遇刺,今生,他提前涉足江南水務,在返回京城途中遇刺,這難道是所有事情都在往前推移的徵兆?

  之前靖王遇刺,皇帝令徹查幕後主使,但霍禹抓到的刺客活口,在某一天突然死在刑部大牢,仵作查驗後發現是中毒而亡。那些刺客身份特殊,刑部派了十五個人,分三班輪番嚴密看守,也不許任何人探望,那些刺客的毒藥不知從何而來。只是他們死後,查幕後主使的線便斷了,而皇帝也不再過問,這事被不了了之。

  而靖王這一次離京,皇帝發話讓霍禹精選兩百名精兵,又派出他自己身邊的一品侍衛貼身保護靖王,看來對靖王的安危十分看重。

  「霍禹,跟在靖王身邊的人是你親自挑選的。」

  「他們都是我精挑細選,足以以一當十,有他們護衛著,靖王一行人不會有事。」

  「其中可有你的親信?」

  「親信倒談不上,他們中一部分原本都是京中的禁軍,一部分是我從邊關帶回來的兵。我返京接掌禁軍已經一年多,大家每天一起操練,都是兄弟。」

  「前段時間彤姐姐給我來信,說她和莫離如今買下良田千傾,僱傭佃農種地,是當地的大地主了。我想現在將要入冬,農田上也沒什麼可忙活的,不如讓莫離到靖王身邊,也不用做別的,他和你從邊關帶回來的兄弟們想必十分熟悉,感情很好,讓他帶著他們,在看顧靖王安危的同時,注意著一點整治河道的事,別讓人在整治河道上使壞,那些銀錢可是匯聚了千萬百姓的心血。」

  霍禹腦筋轉的很快,「你擔心有人破壞河道整治,讓靖王心血白費?」

  「不止是靖王心血白費,還能讓朝中百官和民間百姓對靖王失望。」顧霜筠瞥了下嘴,「之前靖王被抬的越高,如今他就越不能出一點差錯。」

  霍禹懂了,笑道,「也好,我們在京城每日裡不得安生,莫離那小子卻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做起了舒舒服服的地主翁,是得給他找點活干,免得荒廢了一身好武藝。」

  此時,遠在江南的莫離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差點將懷裡抱著的才一歲的小女兒摔在地上。

  「妹妹來。」四歲的小男孩牽妹妹的手,帶著她出去的同時,還在細心叮囑,「娘說打噴嚏就是得了風寒,咱們離爹遠一點,不要被他傳染了。」

  莫離一臉黑線,看向一旁忍笑的妻子,「這小子,是咱們撿來的吧?」

  許彤顏笑著站起身,作勢要往外走,「我也得離你遠一點,不要被你傳染了。」

  「你休想。」莫離閃電般站起,快手將她拉進懷裡,「咱們夫妻一體。」

  說著,一張大臉便往她玉嫩的臉上湊,新生的胡茬引得許彤顏又是笑又是推,可惜力量懸殊太大,根本躲避不開。

  回到霍府,說完了朝中的事,顧霜筠提起自己最初猶猶豫豫,不知道如何開口的那件事。

  「祖母的身子,越見不好了。」

  霍禹臉色一沉,手掌握緊了桌沿,「祖母病逝,我與爹丁憂三年,若成國藉機起事……」

  顧霜筠的手壓在他手上,「咱們成親還不到一年,府中接連發生變故,祖母更多次被氣得暈倒,如今身體每況愈下,和氣悶鬱結有關。」

  霍禹沉默了下,冷漠道:「她的氣悶鬱結,來自於她自己的偏執,她若能放開將蔣家女拉入霍家門的執念,便不會有今日的氣悶。」

  「其實,我有法子,不敢說完全將她治癒,至少恢復以前的八成,能行走自理沒問題。」只是,她並不想出手救霍老夫人,眼看著她一天比一天衰弱。

  「用不著,咱們就算給她治,她也會認為是要害她,從蔣家嫁入霍家四十年,她始終是蔣家的女兒,我和我爹兩個霍家男人不遵從她的意思,就是要害她。她一直在讓她身邊那老嬤嬤請醫問藥,就讓她們依舊如此,咱們醫藥銀錢給到,其他的,隨她們去。」

  顧霜筠正要點頭,霍禹又補充,「只是現如今情勢複雜,邊關不能離了我爹,至少要讓祖母撐到盛朝與成國之間局勢穩定的時候才行。」

  「這個容易,我暗地裡幫她們一把就是。」顧霜筠一口答應。

  「別幫太多,有口氣吊著就行,否則她精神了,又該作天作地。」

  顧霜筠樂得點頭。

  只是想到遠在邊關的霍海,她有些遲疑,「之前爹回京城,我瞧著他對祖母還算恭敬,他若知道咱們明明能治好祖母卻不出手,會不會怪你?」

  「他是祖母的兒子,祖母於他有生恩養恩,所以他即便心裡再恨,一個孝字便壓得他只能逃避。而我……」霍禹眸中一片冰冷,「祖母逼走我娘,不認我為霍家子孫,另我屢次陷入危險,幾乎小命不保。我與她早就沒了祖孫情分,將她留在霍府,不過是全我爹的孝心,已經仁至義盡。別的,她於我還不如大街上隨便一個陌生老太太。」

  「造成今日這種情況,歸根結底,在於我爹的軟弱逃避,未來,他若要怪我,隨他去。」

  顧霜筠想到了自己的爹。

  從理上,她知道為了香火傳承,爹必定要續弦生兒子。但從情上,她無法原諒背叛了娘親的爹。即便是現在,後娘對她很好,爹也對她好,她也無法發自內心地喊他們爹娘,只能是維持一個面子情。

  創傷一旦形成,再多的彌補也無法痊癒如初,尤其霍老夫人,還執迷不悟,不願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