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床,剛走出宿舍門口的安子善就收到了安家業打來的電話。
宋飛正在身邊唧唧喳喳的說著鄰床同學的閒話,聽到安子善的手機響了起來,登時閉嘴瞪眼看著他。
安子善一臉狐疑的掏出了手機,「餵?爸,這大清早的打電話有什麼事?」
安家業樂呵呵的問道:「兒子起床了嗎?學校里早上涼不涼。」
安子善以手扶額,皺起了眉頭,老爸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每次打電話,不直入正題,各種問候和關心的說一通。
他記得前世的時候,父親每次打電話過來,也不管他忙不忙,總會先問一遍,你在哪兒?吃飯了沒有?在幹什麼?諸如此類的話。
不忙的時候,安子善還是非常有耐心的跟父親聊上幾句。但是一旦正在忙著,他就會直接問安家業,有什麼事情你直說。
此時安家業的電話,又勾起了他前世的記憶,安子善苦笑起來,輕聲道:「我剛起床,早上還行不是太涼。」
「爸,你今天沒有上班嗎?」
安家業笑著叮囑道:「涼了就要加衣服,注意不要感冒了,或者給恁娘打電話,讓她去給你送衣服。我今天上班啊,這就準備出門了。」
安子善疑聲道:「好的爸,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那你這會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有個事。」安家業沉聲道,隨後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然後又問道:「小善,你說這錢和酒,能不能收,還是給他送回去。」
安子善笑了,其實周日上午,在處理完安培亮和十二生肖的事情之後。
他就已經決定放過張信了,安子善很清楚在安莊村,父母一直是很要臉的人,一直做的也是與人為善。
而且父母是一個非常念舊的人,安莊村就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根。
所以安子善並不想因為這點事情,就把張信怎麼樣,然後又因為這樣的事情給別人留下了睚眥必報的印象。
如果讓整個村裡的人都懼怕他們家,那麼父母肯定會生活得不快樂。
反正安培亮的事情已經震懾和警告張信了,他肯定是心裡有數的。
可能是因為張信太害怕了,否則的話他認真想一下就知道自己已經放過他了,代價就是村委要把村裡的路修繕一下。
安子善淡淡的笑道:「沒事的爸,既然送來了你就收下吧,如果你退回去,他可能睡覺都不踏實。」
有了安子善這句話,安家業就放心了。
早上跑早操的時候,初四一班和二班的方陣緊挨著,安子善在一班隊伍的最左側。
張華正在二班隊伍左側帶隊,他眼瞅到安子善之後,跑著跑著就到了他的邊上。
安子善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只見張華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說道:「子善,昨天下午我已經把程克斌和丁海洲的事情,告訴我爸了。」
安子善心中一緊,澀聲道:「你爸怎麼說?」
張華頓了一下道:「他問了我事情的經過,然後暴怒了。真的子善,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生氣,我懷疑事情可能會鬧大。」
安子善怔住了,反問道:「鬧大?怎麼個鬧大法?」
「不知道,我只是有這樣的預感。」
張華一席話說的安子善心裡惴惴不安,他只是在擔心,如果事情真的鬧大了,那麼文敏夾在中間可能會更為難堪。
兩人都沉默不語,靜靜的跟著前面的隊伍跑著。
安子善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這事應該也大不了哪兒去吧。
然而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料到,事情居然大到了他們都想像不到的程度。
上午,他們正在上第二節課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了刺耳的警笛聲,呼嘯著衝進了山陽初中。
兩輛警車路過文卜先家門口的時候,這文老頭還出門看了一眼,遠遠的望著警車進了山陽初中,文卜先皺了皺眉頭。
兩部警車的後面還跟著一輛教育局的車,張明教就在上面。
三輛車衝進山陽初中之後徑直的停在了校長辦公室門口。
校長劉成偉和教導主任高本利兩人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戰戰兢兢的望著走下車的張明教和其身後跟隨的公檢警務人員。
張明教一臉冷酷的模樣,寒聲道:「劉成偉,電話里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帶我們去吧。」
劉成偉面色蒼白,哆哆嗦嗦的說道:「好……好的張局,大家跟我來。」
劉成偉恐懼至極,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這個山陽初中的校長坐到頭了,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教育局的局長會親自給他打電話。
他更沒有想到,這個電話對他來說就是驚天噩耗。
當初程進虎的事情,丁海洲是跟他說過的,不過相同的是他也並沒有當回事。
跟丁海洲不同的是,他不當回事只是覺得那是一件小事而已,學生之間的打鬧太常見。
然而他沒有想到,就是他當初認為的那件小事,此時卻要把丁海洲拉入深淵。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衝進教務主任辦公室的時候,丁海洲正在給部分教師開會。
文敏也在其中!
望著走在劉成偉身後的張明教,丁海洲面色突變,似有不詳的預感。
張明教冷冷的望著丁海州沒有說話。
他身後的一名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上前一步打開隨手攜帶的一個文件夾,肅容道:「受群眾舉報,山陽初中教務主任丁海洲,收受學生家長錢財賄賂,枉顧職業操守,數額巨大,行為惡劣。」
「調查屬實,經縣教育局和檢察院批准,依法逮捕,立即執行。」
這名工作人員望著屋裡一臉呆滯的眾人,冷聲道:「帶走!」
從他身後應聲走出兩名民警一言不發的走上前,打開手銬直接拷在了怔怔無神的丁海洲手上。
不知為何,丁海洲一句話都沒有說,似乎是嚇傻了。
眼看著丁海洲要被帶出門去,文敏哀嚎一聲撲了上去,「不要啊!這是怎麼了?你們抓錯人了,海洲不是那種人。」
劉成偉面色難看的擋在文敏身前,喝道:「文敏老師,你冷靜下,不要妨礙公務,這位就是我們縣教育局的張局長,他是不會冤枉丁海洲的。」
文敏傻住了,扭頭看向張明教,金絲邊框的眼鏡下面,淚水奪眶而出,她知道此人就是張華的父親。
她想到了上個周發生的事情,那個叫程進虎的學生引發的事情,當時她就察覺到丁海洲似乎有事情瞞著她,難道就是此事?
被兩名民警押解的丁海洲走到門口,似乎清醒了過來,依然一句話不說,只是扭頭看向哭泣的文敏,目光平靜的滲人,冰冷而不摻雜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