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之下,寒玉般的話語從靈弦口中滑落,如秋水波瀾不驚,令星夜心頭一緊。
「從此往後,你們之間的事,毋需牽扯於我。」
旋即,靈弦背影決絕,踏碎繁霜直往幽會場所的幽邃出口緩步離去。
「如此便罷。」
哪怕留住他的意願如刀割咽喉,星夜也不敢讓言語輕破空氣的寧靜。
此般的冰涼靈弦,與她印象中那個儒雅溫潤的少年雖似天地相隔,卻近在咫尺之遙。
她記憶中從未有哪個存在能觸及靈弦的嫌惡半分。
這突如其來的疏離,將那少年推向了遙不可及之地。
「就算喚出他的名字,他還會回首嗎?」
這一疑慮,如同陰霾般籠罩在心。
答案早已不明朗。
當星夜困惑地搖頭,重拾視野尋找那個漸行漸遠的倩影時——
原先靜靜坐於她一側的伽藤,不為人知地緊跟其後,少年的腳步隨之停滯。
「靈弦,稍等片刻。」
「......嗯?」
先前猶如迷失小鹿的星夜,此刻面龐浮現的神色,無異于震撼與愕然交纏。
伽藤的聲音挽住他前行的步伐。
遙果然因伽藤的呼叫駐足,停下了步履。
「這、給你。」
馬尾少女以溫暖的目光遞交給他一方絲帕。
「雖然不理解其中糾葛……然而衝突終究非吉事。」
伽藤恬淡的表情中,悄然添上一縷微不可見的責備。
「望日後莫再為他人,乃至自個兒,鑄此損人不利己之舉。」
「......」
少年短暫的怔愣後,不自在地轉過視線,但還是接過伽藤遞來的絲帕。
「……謝了。」
話音落下,他用絲帕捂著傷痕毅然退出會場,未曾回頭,更未注意到始終如木雕般矗立原地的星夜。
似乎追及少年離去的步伐需要極大的勇氣和力量,她僵硬如斯,無法邁出腳步。
「...算了,去看看安意吧,霞崎前輩——霞崎前輩?」
即便伽藤呼喚她的名字,此刻的星夜仿佛已無法聽見任何人聲。
——恍惚間,她失落了一件至關重要的,無可替代的珍寶。
走離宴會廳的靈弦深深吸氣,感受真實的輕鬆與寧逸。
他毫無保留地對安意出拳兩記,力度足以讓脆弱之人失去幾顆牙齒。
正當他打算直接回家敷冰療傷時。
「你這傢伙,還真是腦袋空空的傻瓜。只為了朋友便痛揍人家男友,你以為這是浪漫少女漫畫的情節嗎?」
靠在一旁的壁台上,金盞菊眼神不善地凝視著靈弦。
眼底泛起淚光,靈弦嘴角的淤青顯而易見。
「倫也……也沒事吧?」
她雖確實將靈弦當作朋友,但他深知,安意在她心中更勝一籌。
料到金盞菊的提問,靈弦並未表示出任何不悅,僅僅是搖搖頭。
「嗨......或許吧,儘管我不曾重手,他卻像靈魂出竅般。」
冷若冰霜的靈弦望向金盞菊,神色微舒,嘗試微笑以釋其憂慮。
這麼做讓傷處的疼痛加倍。
「讓金盞菊姑娘在摯友與鍾愛的青梅竹馬之間抉擇實在抱歉,可我實在太想揍他一回了。」
說心裡話,仍覺得不盡興。
望著金盞菊愧疚垂頭,靈弦挑眉以對。
「……別擺那表情,我不是因為你才有那衝動,這事跟沒你半分關係——別自作多情,金盞菊姑娘。」
「唔——」
激將之下,金盞菊立刻打起精神,凝望少年的眼神鋒利中透露堅定。
當然,更具生機不少。
望著她神采奕奕的模樣,靈弦放心轉首,微露笑意。
「好了——揍了你的青梅竹馬,我也無須請求寬恕,就到此為止。下次見嘍,再會。」
「等、等一下,遙——」
聞言,正欲前行的靈弦腳步微滯,回應他的是金盞菊遲疑的呼喊。
隨後,滿心疑惑,金盞菊欲語還休,長久的沉默後濃縮為簡短的提問。
「我們以後的聚會……你會出席嗎?」
也許尚存一絲微弱的期望。
她想找星夜和伽藤調解,至少讓遙與倫也可以和解,不要至兩相憎厭,水火不容之地。
「嗯,不會了。」
然而他簡單的話語,終結了所有念想。
他渴望成為金盞菊的朋友,而非安意。
「唉......」
金盞菊失落地垂首,攥緊衣角,略有不甘。
「那麼……以後,還能找你一塊玩嗎?」
原地的靈弦雙手揣在衣袋內,並未轉身望向金盞菊。
「嗯?如果遊戲夠趣味,靈弦自當全力參與。」
「那你也會在遊戲中上線吧?」
「哦...或許是的,看來我已經連續漏簽多日。」
「那、過幾天,我家的聚宴也會參加嗎?雖是我父母籌辦的……」
「視樂趣如何而定。如金盞菊姑娘以主人之禮為我準備一席盛宴,靈弦必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