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破碎的視野里,獨眼之人只餘一片模糊,迫使他眯著眼審視那屹立面前的神秘青年。烏黑秀髮在月光下搖曳,少年的手指在空中懸停,像時間靜止的雕塑,隨後緩緩落下。
是的,剛才那一擊分明來自黑髮的望月遙,一記揮拳的痛楚猶如驚雷劃破夜空。
"......?"
呆滯地坐在灰塵中,安藝的手指撫觸著熾熱的臉頰,困惑的目光投向望月,疑惑為何他會施以這般舉動。他的敵人短暫展露一絲寒光後,隨即微笑灑脫地甩動手臂,好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如果不是臉頰上傳來的痛,望月帶給他的感覺依舊溫和如初。
「嗯,確實舒暢了許多。」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全然不符他此刻的憤怒。
望月轉過頭,向安藝微微一笑,但他的話語如針刺,砸在這狹小倉庫里的空氣,迴響震耳:
「我們的交情,就到這裡吧,安藝。」
——望月不評價安藝的為人和行為。的確,安藝並未有過重大錯失。
安藝倫也面對英梨梨與詩羽的柔情示好,始終堅守最後一道底線,保持從容自若,堅守著朋友的界限。事實上,他僅想專心製作一款遊戲,即使英梨梨和詩羽暗藏情愫,他也遵循朋友的道義,視她們為合作夥伴和友人。
望月無法否認安藝的目標與夢想,縱使共處的日子尚短。他也察覺,這個年輕人確與倆女子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
但這不代表贊同,更非理解。
設使換做是望月,在需要助力以達成抱負之時,面對對他鍾情的女子,只要他對她無意,哪怕尋求陌生人幫忙,他也不願欠下情誼。
那會讓望月始終愧疚,仿佛利用別人的善意以滿足私慾。 若非要這樣,他寧可放下宏圖,做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不論是否能大放異彩。
他深知這樣做是不對的。當發現一個女孩對自己的獨特心意,且不能回報,他會在保護友情的外表下儘量保持距離。
離得越遠越好。
然而,安藝並不會。他不是笨蛋,怎會不懂得身旁女子的真心情感——
但他選擇了視而不見,用微妙的方式維持著社團脆弱的平衡。
或許他也試圖兼顧每個人的情感,平衡各種願望。但對於望月來說,無視伴侶的柔情,還指望她們為自己分憂,是可鄙而缺乏責任感的行為。
即便是為了實現夢想,即使未對傾心他的女孩們造成實質傷害,但他的不作為、不拒絕、不明確的態度——
讓望月無法忍受。
華麗的說辭聽多了只會使人厭倦,索性別再提及。 望月遙對安藝的想法並無牴觸。
揍人並非因為他否定安藝,只是單純因為厭煩他而已。
對,就這麼簡明的,個人的,難登大雅之堂的理由。
只是厭倦了他的處事方式。
因此,望月並無遺憾揮向安藝的那一拳,哪怕他是首次出手,力度把控欠缺。
因為他們對世界的理解和處理方式截然相反,如同兩條平行線永不交匯。安藝熱情四溢、才華出眾,情感細膩,並非冷漠之人,只不過更專注於事業——這不是可以苛責他的地方。
人與人無法相互理解,那些「我真的可以理解」的說辭只是徒勞,連望月自己都心知肚明。剛狠狠揍過人,又自稱理解,無異於虛偽透頂。
純粹而刺目的情感,望月遙揍安藝一拳的背後,只有這份主觀強烈的厭惡。
僅此而已。
望月活動著因為揍安藝而微有不適的手掌,接著視線對上驚愣不知所措的安藝,冷笑浮現。
「我們到此為止,安藝。」
望月從未自命清高,平日裡謙和有禮的舉止僅僅是披在身上的外殼,以防心靈受傷的護甲。
剛才那連串問題只為堅定他揍人的決心,如同餐前點心,預熱他冷漠的笑容。
現在的他,展露出望月遙最為冷漠無情的一面,這是安藝平從未見過,也不願見到的。
「哈!」
遭到痛擊的安藝,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起身揮拳,向望月的臉衝去。
遙並未躲避,堅定站立,任由反擊擊中——他並無閃避之意,何況安藝的力度遠遠不足。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