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面色驟然沉下去。
她怎麼險些忘了……
謝永寧如今就是個瘋子!
無緣無故殺人這等事,他完全做得出來。
謝棠芝一下泄了氣,倒也沒再為難她,鬆手把人放了出來。
「你走吧。」
女子如蒙大赦,飛快甩開身上的布條,跑了出去。
生怕慢上一刻,便會直接丟了小命似的。
唯一的希望斷了,想要離開便更無指望,謝棠芝靠坐在床邊,長長嘆了口氣。
又一連安靜了兩日,一向平靜的院子之外,忽然傳來一陣哄鬧的動靜。
似是有什麼人回來了,外頭一直在歡呼慶祝。
謝棠芝忍不住起身,在鐵鏈能延展的範圍內,儘量將整個人都貼到門邊去。
依稀能聽清幾句。
「大當家」還有「軍師」之類的。
當家?
她一直以為,此處院子,只有自己一人。
最多,也就是外面有些看守。
如今瞧著,卻似乎並非如此。
她如今所處之地,不會是個土匪寨子吧!?
想到這裡,謝棠芝瞳孔驟縮,心中的慌亂又多了幾分。
若只是荒無人煙的偏僻之地,她逃脫的機會或許還大些……
可若是真的匪寨,想要脫身,說是難如登天怕也不為過!
難不成,當真只能被困死在此了嗎?
謝棠芝咬緊了唇瓣。
正想著,外面的聲音,忽然變大了些。
似乎離這個屋子,越來越近。
謝棠芝心中驟驚,連忙後退幾步,坐回了床沿。
與此同時,將枕頭下的一塊小瓷片拿了出來。
這是她昨日故意摔碎了個碗,藏下的瓷片。
因是在那女子面前摔的,後者並未懷疑什麼。
握緊了瓷片,謝棠芝警惕地盯向門口——
「那女子,軍師吩咐誰也不許去看!」
「小的也只在前兩日她被帶進去時,隱約見過一面……」
「是個當之無愧的美人坯子!」
傳進來的是一道男聲,帶著幾分奉承。
隨即,另一道更為渾厚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濃濃的興致。
「是麼?」
「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了。」
話落的瞬間,門被推開。
一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
瞧著二十七八的年紀,左臉處橫陳著一道傷疤,瞧那穿著,並不像是普通人。
最重要的事,對方目光犀利,一個眼神掃過來,讓謝棠芝心底忍不住微顫了顫。
她去過邊境,看過兩軍開戰,也見過許多勇猛殺敵的獎勵……
所以很清楚,那是殺過許多人,才會有的眼神。
饒是面上已經強裝鎮定,心中卻還是不受控制地震顫了下。
兩人目光對上,那男子的眼眸亮了亮。
「倒真是個美人。」
「軍師對她很是看重,留了許多人在外看守著呢。」身邊人邀功似的道。
被稱作「大當家」的男子眼底興味更濃,隨意擺了擺手。
「你們都先下去。」
說話間,自己卻在一步一步靠近謝棠芝。
謝棠芝忍不住往後躲了躲,冷眼盯著他。
「你是何人?」
「我是誰,軍師沒有告訴你麼?」
大當家勾唇笑笑,等將要走至人面前時,才又輕喊一聲。
「郡主?」
謝棠芝心下更為驚詫。
他知道!
「也不必怕成這樣。」
大約是瞧著她那驚惶的模樣,太過有意思,大當家面上笑意更濃。
「我不過是想同你說幾句話而已。」
一邊說著,手卻緩緩勾起女子的下巴,仔細打量著那張無暇的小臉。
謝棠芝咬牙,用力想將他的手甩開,力氣卻不敵。
沒過多久,反被對方用力捏緊了下巴。
謝棠芝一陣吃痛,眼角有淚花浮現。
「還是個張狂性子。」大當家眯眸,俯身靠近過去。
這模樣,擺明了是要占人便宜!
謝棠芝再也受不住這份屈辱,直接取出藏起的瓷片,朝著對方的脖頸狠狠刺去——
即便死在這裡,和眼前這人同歸於盡!
她也不願受人折辱。
然而她動作快,對方卻比她更快。
在瓷片即將要刺入脖頸時,大當家漫不經心地往旁邊一躲。
同時,兩根手指伸出,將瓷片穩穩夾住。
他稍一發力,便把瓷片從女子手裡搶了過來。
「倒是我小看你了……」
「這東西,是從何而來的?」
謝棠芝心情沉入谷底,卻仍記得,不能連累了那女子。
她咬咬牙,「是我一直私藏在身上防身的,不行麼!」
大當家若有所思地頷首,卻也沒在此上糾結太多,隨手把瓷片丟到一邊。
隨後,把女子的兩隻手緊緊握住,俯身靠下去。
整個人幾乎與謝棠芝貼近在一起。
「那你可知……」
「那些想殺我的,最終卻都失敗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謝棠芝忍不住再度顫抖了下,臉色微白。
兩人都不知,在那大當家剛入這個屋子,便有人悄然離開,把消息飛鴿傳書送了出去。
彼時的謝永寧,正在京都一處院落中,與沈鶴對峙。
人來之前,他特意提過要求——
只許自己一人來。
敢暗中帶人,便要了謝棠芝的命。
有匕首作為信物,足夠讓沈鶴言聽計從。
沈鶴獨自一人,赤手空拳踏入院子,第一眼便先看見了坐在院中,還在優哉游哉品茶的謝永寧。
他面色冷了冷。
「我已經按你所說,準時來了。」
「棠芝呢?」
「棠芝……自是被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謝永寧哼笑起來,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才又扭頭去看他。
「我倒是不曾想到,你還有這等本事。」
「都到如此地步了,還能起死回生一次。」
沈鶴上下打量著對方的身影,緩聲說著。
語氣聽不出喜怒。
「那說明,上天也覺得我命不該絕……」
「在殺了你之前,特地留了我一命。」
謝永寧不加思慮地回應著,表面瞧著輕描淡寫,眼底卻只有寒意。
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霧。
「我不想與你廢話。」
沈鶴略有厭惡地打斷他,隨即,寒聲問。
「棠芝人在哪裡!?」
「你想知道?」
謝永寧瞧著他急切的模樣,心下只有快感蔓延。
「不如這樣吧……」
「你現在先自斷雙臂,我便把她的下落告訴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