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整個人跌下來,滾落在地,翻滾了好幾圈。
頭上的傷痕見了血,渾身上下,也是火辣辣的疼。
「抓住她!」
似有人喝了一句。
謝棠芝咬著唇,徹底絕望。
還是她太天真了……
只有她一個人,又如何能在重重包圍之下,逃出生天?
尤其是——
這個看似爭取而來的機會,從頭到尾,都不過是某些人籌劃的一場遊戲。
是一個用來看她笑話的戲台子。
有人下了馬要來抓她,這時,耳邊傳來馬匹的嘶叫聲。
眼前,一匹馬兩隻前蹄高高揚起,居高臨下,似乎要踏在她身上。
謝棠芝驚的本能閉上了眼,將自己蜷縮起來。
預期的疼痛並未襲來。
關鍵時刻,只聽耳邊傳來慘叫。
隨即,一隻有力的手將她撈起來,放進了懷裡。
謝棠芝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終於回過神,睜開眼來看時,卻見眼前浮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沈鶴。
「我來晚了。」
沈鶴策馬帶她走到一旁,一手緊緊抱住她,沉聲道。
「對不起。」
謝棠芝抬頭看著他,這一瞬間,淚水盈滿了眼眶。
「我還以為,你不會找到這裡來……」
她緊咬著唇,即便已經極力隱忍,卻還是有些哽咽。
「只要是你需要我,無論在何處,我都會來。」
沈鶴低聲保證。
此次出城,他帶了足夠的人手。
加上有謝淳在前方對敵,他便只安然抱著謝棠芝躲在一邊。
「身上的傷嚴不嚴重?」
「我沒事……」
謝棠芝搖搖頭,又想到什麼飛快看著他道:「先前,我一直被困在山上的莊子內。」
「莊子內看守極多,還有一處院子裡,不僅有人看顧,還鎖得極緊。」
「想來,應當是有什麼重要之物……」
沈鶴眯了眯眸,瞬間斷定。
「那應當就是皇上。」
「什麼?」
謝棠芝驚了驚,險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小皇帝……
為何會到謝家手裡?
「我先帶人上去,稍後,再同你解釋。」
謝棠芝點點頭,主動從馬上下來,「一路小心。」
沈鶴頷首,扭頭叫來衛鞍,「替我看好她。」
吩咐完,見人過來了,才安心遠去。
下山的追兵本就不多,三兩下便被解決了個乾淨。
謝淳得了空,策馬過來,關切地看著她。
「棠芝!你怎麼樣?可有……」
「我沒事。」
謝棠芝搖搖頭,「你快到山莊上去幫忙。」
「我這裡,有衛大人便夠了。」
謝淳只得點頭去了。
原處,只剩衛鞍和幾個守衛。
謝永寧早在追兵來時,便不知所蹤了。
只怕是趕回山上去,想把小皇帝再度轉移走……
謝棠芝暗暗期盼,此事,可別再出差錯了。
正想著,後方忽然有個人影,暗暗走出來。
謝棠芝本能扭頭瞥了一眼。
只一眼,卻驚得面色都變了。
又是李淑然。
她以為,這人早已經死了。
卻不料,竟安然無恙活到了現在。
不僅如此……
「她為何會在這裡?」
謝棠芝詫異地去看身側之人。
想起先前失憶時,在謝府,這人編造的滿嘴謊話,心底的厭惡,後知後覺翻湧上來。
「這……」
衛鞍面上有些尷尬。
「是她帶我們來的。」
他雖不知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卻也能看出,此間氛圍有些古怪……
謝棠芝更為詫異。
她神情複雜,李淑然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有心思,上前來同她打招呼。
「許久不見了,郡主。」
謝棠芝蹙眉,並未理會她。
「您也不必在我面前,裝得有多高傲。」
李淑然最討厭看見她這副神情,拉下臉來,冷哼一聲。
「很快,我便是身份比你更為尊貴的公主了。」
「來日見到我,你是要向我行禮的。」
說著,她忽然上前兩步,把謝棠芝拽過來,在人耳邊又補充一句。
「說不定,很快就會替代你,變成沈將軍夫人。」
「你……」
謝棠芝面色變了變,神情染上幾分古怪。
「莫不是終於瘋了?」
李淑然得意的臉色一僵,半響,氣急敗壞道。
「很快你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謝棠芝沒再理會她。
她與此人之間,有些帳的確是要算一算的。
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裡。
一行人在山下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見有人下來。
首當其衝的便是沈鶴。
「人找到了嗎?」
看他在面前下馬,謝棠芝趕忙問。
沈鶴頷首,「就在後方馬車上。」
原本,謝永寧的確想上山,帶著人轉移。
但終歸還是慢了一步,在另一條下山路,被他堵截。
「只可惜……」
他頓了頓,又皺起眉。
「被他跑了!」
謝永寧反應極快,見留不住小皇帝,即刻便放手,自己帶著幾個親信跑遠了。
「你三哥已經追上去了,我先帶你回京。」
沈鶴草草解釋完,帶她上了先前那輛還算完好的馬車,緩緩往京都去。
此時天色已經全然暗沉下去,前方的兵馬點起了篝火。
謝棠芝坐在馬車內,與沈鶴面對面,正看著他給自己處理傷勢。
那麼長一段時日,從未有一刻,像如今一樣心安。
「這些日子,害你受苦了。」
沈鶴用水囊的水幫她把傷口擦拭乾淨,又塗上金瘡藥,最後包紮好。
謝棠芝身上的傷口,足有十多處,大多是在滾落下馬時擦傷的。
最嚴重的一處,是額頭。
那裡本就沒好全,此時再度崩裂,血染紅了紗布。
光是撕下來,便足以讓她疼得齜牙咧嘴。
沈鶴眸光沉靜,每給人處理一處,心中的痛便要多上一分。
仿佛有一柄利刃,在他心口不斷劃開細細密密的口子。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不是說了,不要提這些麼?」
謝棠芝忙打斷他。
「形勢如此,怪不了你我。」
「要怪,也該怪那些將整個京都城,攪和得天翻地覆的人。」
「你說的是。」
沈鶴眸底有寒意,一閃而過。
該查的都查了,該找的人也都找回來了……
接下來,便輪到他好好清算了。
給人處理好傷勢,沈鶴掀開帘子,將衛鞍叫來。
「帶著我的手令,召集京都外所有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