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渾身一抖，冷汗自額角不斷滑落。
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下來，飛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就、就在半個月前，有個富商路過此處，將我手裡的大部分藥材都買走了！」
「他一開始還想全要了……是我想著，要留下一些防身，才剩了倉庫這些。」
「當真？」
謝棠芝微頓，半眯的眼眸中帶著考量。
「是、是真的！」
「他當初買藥材給的銀子還在我手裡，您若不信，我可以給您看看……」
掌柜正說著，忽然又想到什麼，飛快改了說辭。
「不……我可以把那些錢都拿出來，上交給朝廷！」
「他花了多少銀子？」
謝棠芝沒說要與不要，只問。
「十、十倍。」
也正因對方花了那麼多銀子買走，他才會越發肆無忌憚，把剩餘藥材的價格越提越高。
謝棠芝微蹙眉，握劍的手稍鬆了些。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若是朝廷的人，根本不需花更多銀子去買，只需稍一威懾……
這等膽小如鼠的商戶，諒他也不敢耍花樣。
而其他人……
花如此高的價錢買下藥材，之後想賺回來怕是也難。
那他的目的還能是什麼？
「買下藥材的是什麼人，你可知？」謝棠芝垂首，看著他問。
「不、不知道……」
掌柜結巴著搖頭。
「只知那是個路過的商人。」
「他買藥材有何用處，你也不知？」
掌柜再度搖頭。
謝棠芝原本就微蹙的眉頭，皺得更深。
「倘若你手裡還有別的藥材，能否聯繫到他？」
還是搖頭。
「他買下我的藥材，沒過幾日就離開義寧了。」
「往哪個方向去的？」
「……北邊。」掌柜認真想了想，倒還真想了起來。
「想來，是把藥材運到戰亂之地，更加好賣些吧。」
那必不可能。
按說，的確是越亂的地方，這些高價的藥材就更好賣。
可這些日子生亂後，多的是從北邊遷居，往京都走的百姓。
「高價囤積藥材買賣之事，我可以饒你。」
謝棠芝思量片刻，收回了手中的長劍。
掌柜也因此鬆了口氣。
命懸一線的感覺，總算是消散了些。
「但，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您儘管吩咐！」掌柜連忙道。
只要能活命，不論什麼事，他都得干啊！
「你想辦法，向外散播消息，就說你手中剛入了一大批藥材。」
「倘若他還在附近各個州府，聽到了消息，必然再找回來。」
「屆時，你來告訴我。」
「這……那他若是不來呢？」
「不來，也不會怪罪你。」
謝棠芝瞥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人心中的憂慮。
「是、是。」掌柜這才安心。
下一刻，就見人補充。
「只不過——」
「若被我知道，你隱瞞不報，或是耍其他的花樣……」
「你人能跑掉，戶籍可還在官府。」
謝棠芝意有所指地開口。
「倘若日後還想留在大齊，那我勸你，最好不要。」
掌柜莫名顫抖了一下，「不、不敢！」
同時心中升起幾分困惑——
這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綠禾揚眉，輕哼了一聲道。
「我家小姐可是當朝郡主，只要是在大齊之內，想要你性命，不過輕而易舉。」
掌柜稍稍睜大眼眸。
又回想起，自己不久前聽到的傳言。
說前些日子有位郡主離開京都賑災，原來竟是她……
「走吧。」
謝棠芝瞥了自家小丫頭一眼，總歸沒多說什麼。
「那、那這些藥材……」
掌柜撥高了聲音，有些不確定地看她。
「暫且先放著，若有百姓來買，按原價賣給他們。」
謝棠芝回了一句。
經他提起，才又想到什麼。
「還有，你先前高價賣的藥材，銀子全部還回去。」
「這……都如此久遠了，我哪裡還記得……」
掌柜試圖掙扎。
「記不得？」
謝棠芝眯眸，半響，輕嗤道。
「那也無妨，我可以幫你。把城中的百姓都召集起來，只要有一個說出，從你這裡高價買過藥材的，你便十倍賠償回去。」
「這個方法如何？」
「不不不……」
掌柜瞬間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小人還是自己想辦法吧！一定把所有銀子原封不動歸還！」
謝棠芝這才沒再與他計較。
帶著人緩步離開，還不忘提醒。
「還有你意外得的那十倍銀子，別忘了。」
如今朝廷缺銀也缺糧，有機會能掙些，可不能浪費了。
出了倉庫，回客棧前，謝棠芝把身邊一個護衛叫上來。
「你拿著身份令牌，到此處官府去一趟。」
「讓這裡的地方官，替我打聽打聽，周邊幾個城中可有同樣的狀況。」
那掌柜所說的話，她越強越覺得不對……
心中隱隱浮起一個猜測。
謝棠芝眸色稍沉。
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
此處地方官辦事效率不差，特別是知曉她一行身份之後，更為賣力。
不過兩日，便把打聽到的消息送了過來。
「經查證，附近幾處地方，三個城中，就有兩個有富商大肆囤積藥材的狀況。」
「還有一個，藥材鋪倒是好好的……」
「但這三處無一例外，藥材全都被以高價收購一空。」
護衛低聲傳達著自己得來的消息。
謝棠芝眉頭緊皺。
送回來的消息，更證明了她昨日的想法。
「那這些人可知曉，收購藥材商人的身份？」
「都沒有。」
護衛搖頭，這一點，去打聽的人也了解過。
「他們都說，那商人只管買，並不說目的。」
「有人問起，也不過只說是做生意。」
「買完後便即刻離開，絕不逗留。」
這才在短時間內，收下那麼多藥材。
「他最近一次收購藥材，是在哪個城裡？」謝棠芝一手放在桌上輕敲著，若有所思。
「距離此處七八十里的漢川。」
「對了，還有此物。」
護衛說完，才又想起什麼，把自己身上帶的包袱摘下來，遞給她。
重物落在桌上，發出悶悶的響動。
謝棠芝一時有些疑惑，「這是什麼？」
只見護衛伸手，緩緩把包袱解開。
露出一堆金燦燦的金元寶。
謝棠芝一下睜圓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