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後,看見謝家那些面孔,她總忍不住想起從前被忽視、被欺辱,被拋棄的那些事。
可如今,看著眼前這張虛弱的臉……
當日受過的一切委屈,似乎都在逐漸變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兩人從前一同長大的情形。
謝家兄妹四人,與她年齡相差最小的便是謝淳。
也正因此,自小都是謝淳更願意帶著她玩。
倘若沒有發生過那些令人不快之事,如今幾人里,最與她親近的哥哥,也必定還是謝淳。
謝棠芝重重嘆息出聲。
「快醒過來吧。」
「你已經還了我一條命,從此以後……」
「我們之間的恩怨,便算是兩清了。」
只可惜,床榻上的人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胸膛微不可見地虛弱起伏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旁的回應。
謝棠芝靜靜看著這一幕,在床邊不知坐了多久。
好半日,直至外界有士兵走進來,輕聲朝她道。
「郡主,將軍該換藥了。」
謝棠芝這才回神,輕輕頷首,起身走出了營帳。
這日午間過後,大營外有數千兵馬回來。
首當其中的便是沈鶴,身後還跟了個雲煙。
謝棠芝聽到動靜,出來瞧見後,有些詫異。
「你怎麼……」
她還以為,沈鶴只是在忙著處理營帳中事,便沒有前去叨擾。
可如今,這是怎麼回事?
沈鶴翻身下馬,先讓手底下人將帶回來的將士們安頓好。
隨即,才又上前拉她。
「早些時候,外面有老鼠作亂,我便帶人去清理了一番。」
「看你還在睡著,便沒讓人叨擾你。」
說是這麼說。
實際上,不過是怕她知道了,會心生憂慮。
謝棠芝心下瞭然,有些無奈看著他。
「你怎麼樣?此行可有受傷?」
男人搖搖頭,帶著她走回營帳之內。
「不過都是些雜碎,隨手便清理了,我能有什麼事?」
「若真如此簡單,何必你親自去?」
謝棠芝卻不太相信。
「……」
沈鶴一時默然。
「好了,這不是沒事了麼?」
大約是怕人會繼續胡思亂想,沈鶴飛快說起了其他事。
「這一趟,本不必我親自去。」
「只是,此次敵營來的人與先前不同,所以我才……」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女子稍稍睜大眼眸,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
「此次來的,並非北域人?」
「不錯。」
沈鶴頷首。
「大約都是北域從周遭小國借來的援兵。」
「方才交手後,不難發現,這些人的手段,與北域大不相同……」
「只是,這些人到底什麼來頭,還得再仔細探查過,才能有結果。」
謝棠芝若有所思地頷首。
注意力被轉移,果真忘了一開始與人說的事。
「倒也不必擔心。」
看她滿面憂慮,沈鶴倒忍不住笑起來。
「這些人來的不多,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就算真有,我也能處置妥當。」
他一手握著小姑娘的手,語氣帶著十足篤定。
「你也該給自家夫君些信任才是。」
「……」
謝棠芝沒有即刻說話,一張小臉卻飛快紅了。
「用過午飯了沒有?」
沈鶴哼笑著,輕聲問她。
見人搖頭,便又讓外面端了飯食進來。
「雲煙那丫頭,說稍後得空,想來見見你。」
用飯時,沈鶴忽然想起什麼,淡聲道。
「好啊!」
謝棠芝即刻點頭,眼眸也亮起幾分,有些期待。
她也想看看,雲煙來到軍營後,近況如何?
「這麼關心她?」
沈鶴往她碗裡夾了一塊肉,眼眸半眯。
「她是我讓人送來的,自然擔心。」
謝棠芝如實道。
她知道雲煙有自己的抱負,願意讓她去做。
同時,心中卻也會憂慮,怕她勉強太過,反而會傷了自己。
「不必擔心她。」
下一刻,就見男人搖頭。
「她可勇猛得很,在戰場上禦敵,還有處事謀略……」
「營中許多男子都望塵莫及。」
「若讓雲姨知道,心中怕也是欣慰的。」
謝棠芝輕輕頷首,聽得頗為高興。
兩人正說著話,外間忽然傳來呼喊。
「不好了!」
扭頭看去,一將士急匆匆跑來,慌忙道。
「謝……謝將軍身體狀況忽然惡化,方才,還吐了許多黑血!如今生死不明!」
話剛說完,兩人面色皆是一變。
謝棠芝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
分明早些時候,她去看望時,人還是好好的。
「我……我要去看看。」
謝棠芝恍惚半響,才站起身,匆匆往外走。
沒走兩步,便被人握住了手。
沈鶴掌心散發著熱意,一點點安撫著她的情緒。
「我陪你。」
謝棠芝點頭,同他一起走出了營帳。
去到時,何大夫已經先一步來了。
此時正坐在床邊,給人檢查著身體。
「他怎麼樣了?」
謝棠芝快步上前,仔細看了看——
此時的謝淳面色慘白,嘴唇卻有些發紫。
看著根本不是病情惡化那麼簡單!
謝棠芝一顆心在瞬間跌入谷底。
「狀況不是很樂觀……」
何奉年皺著眉,神情透出幾分嚴肅。
「將軍先前傷重,流了許多血。本就很難醒過來……」
「如今,還忽然中了毒,怕是很難保住性命了。」
說完,他沉沉嘆息一聲。
謝棠芝咬著下唇,雙手一點點收緊。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好端端的,怎會中毒?」
沈鶴面色冷了下來。
他一手攬著懷中女子,沉聲問。
「可查出來了?」
「將軍如今昏迷,吃不進東西,頂多便是每日晚間換藥,還有一日三次服藥……」
何奉年輕聲呢喃分析。
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等等。」
「你說,他每日晚間才換藥?」
謝棠芝緊盯著他。
何奉年點了點頭,「是啊。」
「將軍外傷已經止住,如今用的藥,又是我改良的新方……」
「一服便能用十二個時辰。」
說完,他還困惑地反問了句:「有何問題?」
「早時我來看他,有個士兵進來過,說要給他換藥……」
謝棠芝喃喃開聲。
「那不可能!」
何奉年想也不想便道。
「將軍的藥,一向是我經手換的,不會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