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能否……」
「帶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謝棠芝本能問了一句。
話音才落，又回想起什麼。
出京都時，青瑤似乎說過，這幾個賑災的地方，有他的家鄉。
「我想去看看，我以前的家。」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小孩繼續道。
說話間，似乎語氣都有些哽咽了。
謝棠芝只覺心中一陣酸楚，想也不想，直接帶他站了起身。
「走。」
「我現在就帶你去。」
青瑤有些意外，但還是跟了上去，同她一起坐上馬車。
謝棠芝此行只帶了兩個護衛，讓其中一人駕車。
在青瑤的指路下，從另一處城門，開出了城。
「你家中……在城外？」
馬車裡安靜得厲害，謝棠芝想了想，主動問他。
青瑤小幅度點了點頭。
「爹娘喜靜，把府邸建在城外，便不會有人打擾了。」
「只是……」
「正因如此，當初有壞人闖入府時，根本沒人來救我們。」
「爹娘就這麼、就這麼……」
青瑤有些說不下去了，垂著頭，哭得越發難過。
謝棠芝暗惱自己的嘴快，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沒說話。
這孩子怕是也憋得許久了。
乾脆，就趁這個機會，讓他好好哭一場吧。
等出城後，到了地方，青瑤眼淚已經止住了，起身下了馬車。
謝棠芝隨著他下去，在一片空曠中，瞧見了一片漆黑的土地。
沒錯。
眼前只有一片火焰燒過的痕跡，甚至已經快看不出，從前是座宅邸了。
青瑤看得越發難過。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謝棠芝甚至不知如何安慰他。
想必，此時的他，也如沈鶴死在自己懷裡時一樣難受。
可她能重來一次，青瑤卻不行了。
青瑤在這一片破敗的中走了一圈。
「這裡，以前是爹娘的房間。」
即便地方已經面目全非，青瑤對各處卻記得很清楚。
他在一片黑土中蹲下，翻到了一個小盒子。
盒子打開，裡面有一支金簪，仍是完好無損的。
「這、這是以前，阿爹送給阿娘的……」
青瑤將其攥在手裡，小小的指尖泛著白。
足見有多用力。
謝棠芝輕輕抱住了他。
「日後，我與何大夫都是你的家人。」
青瑤靠在她懷裡，抱著簪子哭了許久。
到最後，直接累的睡著了。
謝棠芝讓護衛把他抱起來，送回了馬車裡。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去，護衛在旁問。
「要回城嗎？」
謝棠芝想了想，搖頭。
「在這附近找一圈，看看還能否找到些沒被燒毀的東西。」
如今人已經不在了。
至少，若能找到些從前的東西，也能讓青瑤有個念想。
「是。」
護衛應聲去了。
謝棠芝也幫忙，在這一片來回搜尋了許久。
最後，在一個角落處，挖出了兩本完好無損的書。
謝棠芝讓人保存起來，一起帶回了城裡。
回城後，她把青瑤送回了何奉年的醫館。
後者看著小孩熟睡的模樣，有些驚訝。
「怎麼了這是？」
謝棠芝把百日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再晚些他估計就醒了，勞你照顧著。」
「還有……」
謝棠芝讓人把兩本書籍拿過來，一併遞給他。
「等他醒了……算了，還是先保存著，等過些日子，他心情好些了再交給他。」
「明白。」何奉年點點頭，接下了。
這城中的事有衛凌看著，謝棠芝一時當起了甩手掌柜，也沒什麼需要忙活的。
乾脆，每日過來醫館看看，陪一陪青瑤。
幾日下來，小孩心情總算恢復了不少。
正好，此處城中賑災也差不多了。
「小姐，按您的吩咐，奴婢給那兩個人置辦了行囊和路費，已經把他們送出城了。」
綠禾給她倒了杯茶，輕聲道。
「我聽雲煙說，咱們差不多也可以走了……」
「要啟程回京嗎？」
這一路雖然有些波折，但到這裡，賑災也差不多了。
是可以回去了。
謝棠芝沒說話，心中帶著猶豫。
綠禾說的，她也清楚。
但……
「從這裡到邊境，只需要四五日。」
謝棠芝忽然道。
這座城處於南北中央，甚至比京都距離邊境，還要更近一些。
「您該不會是想——」
一瞬間，綠禾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驟然瞪大雙眼。
「我不是要去看他。」
謝棠芝搖搖頭。
她的確是想去邊境。
但這一次，不是為了去找沈鶴。
從前在京都時，聽說沈鶴要走，她心裡很恐慌。
恐慌自己會再次失去沈鶴，所以想跟著他，至少，看著他相安無事。
但現在不了。
冷靜下來，她也清楚，即便自己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甚至有可能會成為累贅。
所以，戰勝之前，她不會再動去找沈鶴的心思。
「前些日子那對夫婦，你也看見了……」
「如今邊境的狀況，只怕比想像中更不容樂觀。」
「那裡的百姓，也更需要朝廷援助。」
起碼，她想去那些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麼是自己能做的。
有沒有什麼辦法……
能讓百姓心中安定一些。
當然，她也有私心。
更近的距離，能讓她更快知曉，有關沈鶴的消息。
倘若勝了，她便可以心安理得與他見面。
若沒有……
那她便與他同去。
這些話，謝棠芝沒有說出來。
「可是……」
綠禾還是有些擔心，想勸她什麼。
垂眸看著人堅定的目光，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你去把衛凌，還有雲煙叫來。」
而謝棠芝已然下定了決心，忽然道。
綠禾只好轉身照辦。
不多時，等兩人來到，謝棠芝又把自己的想法重複了一遍。
「但你們也知道，如今邊境的幾座城池，雖然說不上有多危險，但也一定不安全。」
「你們若不想冒險，可以先回去。」
說完，謝棠芝看了綠禾一眼。
這小丫頭最是膽小。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把人留下來，同自己一起擔驚受怕。
「我不回去！」
綠禾想也不想就搖頭，眼眶都跟著紅了。
「小姐，奴婢跟在您身邊這麼久您怎麼能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