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原本是想去京都的。」
婦人小聲解釋。
「只是，半路遇到了劫匪，身上的銀子和食物都被搶光了。」
「我們夫妻二人，流浪了好些日子，才聽聞……這前面的城中，有貴人賑災，便想著到城裡去，討幾口吃的。」
剩餘的，不必他們說，謝棠芝也明白了。
這兩人是衝著賑災糧去的，結果在半道上遇到了他們的隊伍……
此時，大約也實在是餓的不行了，才會想著偷糧食。
「我、我們真的只是想找點吃的。」
「而、而且，還未拿到便被這位姑娘發現了！」
「我們再也不敢了！」
兩人還在惴惴不安的認錯。
謝棠芝回過神，看著兩人輕聲道。
「你們要去的地方，距離此處還有上百里路。」
「要走過去，怕是得四五日。」
兩人面色稍白。
他們從未來過這裡，自然也不知，那地方具體有多遠。
只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將其當成了最後一絲希望。
「那、那……」
兩人像是有些絕望了，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也算你們幸運，碰見了我家小姐。」
下一刻，就聽綠禾接話。
「我家小姐就是來賑災的。」
話落，兩人都有些意外，又略帶期望地看向謝棠芝。
後者輕輕點頭，「不錯。」
「雲煙，你先去給他們找些吃的來。」
「你們就暫且跟在隊伍里吧，等到了城裡，若還想去京都，我會讓人給你們準備路費。」
「多、多謝貴人……」
兩人的模樣瞧著都有些受寵若驚，連聲道謝。
謝棠芝張了張口，本還想再說些什麼，話到嘴邊，看著兩人無比憔悴的模樣又收了回去。
片刻，只是輕聲道：「今夜你們先好好歇息吧。」
「等明日……」
「我有些事要問問你們。」
兩人連忙應是。
謝棠芝轉身回了營帳歇息。
後半夜，卻是一夜無眠。
即便不問，她也依稀能猜到，如今邊境的狀況怕是不容樂觀。
如若不然，百姓也不會著急忙慌地逃難。
……
翌日。
繼續上路時，謝棠芝把那婦人叫到了馬車裡，問起如今邊境的狀況。
「我只知道，那沈將軍與北域人打得厲害……」
婦人輕聲回應。
「邊境每日都戰火紛飛，有好幾次，都聽聞咱們要戰敗了。」
「我們這些活在邊境的，全都嚇得提心弔膽。」
婦人說著，仿佛是回想起了那段時日，眼底湧現出懼意。
「後來，實在是受不住了，便只好變賣了家產，想著逃到京都去……」
「或許還能過幾天安穩日子。」
謝棠芝聽得心下微沉。
尋常百姓不知戰況，每日只能依靠四處打聽的流言，來知悉如今邊境的狀況。
若是狀況尚好也就罷了，狀況不好……
便愈發膽戰心驚，生怕，哪一日睡醒，外面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別擔心。」
謝棠芝微抿著唇，深吸了一口氣，反而安慰起眼前人來。
「不會有事的。」
「我大齊泱泱大國，怎會被北域那幾萬蠻夷之人打退？」
謝棠芝目光透著堅定。
這話不僅僅是說給眼前人聽的。
同樣，也是在告訴她自己。
不要有事……
不能有事。
婦人眼眶微紅，神情有些動容。
「貴人說的是。」
「放心吧。」謝棠芝輕聲安撫她，「等入了城，我便安排人送你們去京都。」
休整了兩日後，謝棠芝便又讓人加快了進程。
一共花了五日，總算到了最後一處。
令她意外的是，城中不僅賑災施粥完備，並且，各家糧食也都發得差不多了……
城中甚至有些看不出，是正在遭遇災情的。
入城時，是衛凌來接的她。
「郡主這麼快便到了。」
衛凌在城門恭候著，策馬帶一眾人去安頓。
「我還以為，至少也要七八日了。」
「心裡著急，想來看看，便讓人加快了腳程。」
謝棠芝輕笑著回應。
「這城中……衛大人倒是安排的井井有條。」
「在上一處，已經見識過賑災的法子，我不過就是照搬著用。」
「此處災情的源頭也差不多解決了，再過兩三日，就能把糧食派完。」
衛凌順道給她匯報了進度。
越說，謝棠芝眼眸便越亮。
她果真沒有信錯衛凌。
不管是能力，還是忠心。
「這宅子是此處縣令空置的，我已經讓人收拾過，您可以安心住下。」
領著人到了住處，衛凌一邊下馬帶人進去，一邊道。
謝棠芝頷首。
有他辦事，她倒是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了。
一下變成了甩手掌柜。
「對了……」
她這才想起那對夫婦，那婦人昨日似乎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受寒了，還是連日趕路，虛弱壞了。
「何大夫如今在何處？」
為了能早日解決災情，當日衛凌出發時，何奉年也跟著走了。
「前面過一條街，街角處有個醫館。」
「他就在那裡。」
衛凌伸手指了指遠處。
謝棠芝便乾脆直接帶人過去了。
正好，她也有多日沒見過何奉年了。
到地方時，何奉年正忙活著給病人看病。
青瑤和從前一樣，在他左右幫忙。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的他，瞧起來格外沮喪些。
謝棠芝讓婦人自行排隊，自己則上前，走到青瑤身邊。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格外懂事，什麼都想幫忙。
甚至有些過了頭。
她怕這小孩是不舒服，卻非要強撐著。
「沒有……」
青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她的話，半響才回過神，趕忙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了？不高興？」
謝棠芝把他拉到一邊，繼續追問。
對方的心事都快寫在臉上了，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的。
「沒有……」
青瑤微抿唇。
「有什麼事，你可以同我或者何大夫說。」
謝棠芝並不聽他嘴硬，放軟了語氣，看著人的眼睛，繼續道。
「我們會幫你的。」
「可你若不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便只能幹著急了……」
「你明白嗎？」
青瑤愣了愣。
眼眶似乎也變紅了些許。
「我……」
他猶豫半響，終於鼓起勇氣似的，伸手抓住了謝棠芝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