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和太后都已經了結，宮中需要善後的事卻還有許多。
小皇帝已經對外宣告了太后之死，用的理由很簡單——
身體不好，不慎暴斃了。
這個理由堪稱敷衍，眾臣也知道這當中定是有蹊蹺，可為了自己的性命，誰也不敢多問。
這日，早朝。
此乃是新帝登基後，沒有太后垂簾聽政的第一個早朝，眾臣都是心情各異。
站在大殿上，小聲的議論不斷響起。
直至小皇帝身著龍袍，走到高位之上坐下。
眾臣行過禮，待朝會正式開始，沈鶴第一個走上前。
「臣有事啟奏。」
小皇帝掃了他一眼。
兩人都對他所要說的事是什麼，心知肚明。
「說吧。」
小皇帝深吸一口氣。
「臣要舉證，當年沈將軍反叛一案，純屬冤枉。」
「實乃凌相憑空捏造，故意構陷！」
「你說這些，證據何在？」小皇帝眼眸半眯。
「臣已讓人查明，當年凌相收買了沈將軍身邊之人，向沈將軍傳了假消息……」
「將軍誤以為宮中生變，才帶兵闖入，卻因此被人算計，落得反叛罪名。」
「當年假傳話之人，便是人證。」
「臣已經讓人把他抓回，寫下了供詞！」
沈鶴一字一句說著，讓人把供詞遞了上去。
饒是早就知道供詞內容是什麼，小皇帝接到後，卻還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這裡只有幾張薄薄的紙。
卻是他們各自蟄伏數年，才得到的結果。
特別是沈鶴，這些年來臥薪嘗膽，從中嘗到的苦楚……
難以數清。
「誣陷的人證，還有犯下此罪的凌相，都已經親口承認了罪行。」
「如今，人就安置在天牢里——」
「這些，足以證明沈將軍的清白。」
底下一眾臣子，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兩人是在一唱一和。
可如今局勢已定，即便心知肚明，也沒有人敢多說一句什麼。
只能看著小皇帝佯怒，隨後揚聲吩咐。
「沈將軍一門忠烈，卻遭人冤枉慘死，實在令人惋惜……」
「傳朕令，自今日起，追封為鎮國大將軍，其夫人加封誥命。」
「至此，昭告天下。」
「多謝皇上！」
沈鶴微垂首，嗓音微啞，跪下叩拜。
其他官員也跟著行了叩拜之禮。
一時間，朝堂上除了兩人的對話，竟無人再開聲。
不知是在觀望還是什麼。
「此外，臣還有一事。」沈鶴又低聲道。
「臣本名沈鶴，生父乃是將軍沈樅，而非凌相。」
「只是當年沈家滅門，為了查清真相，才隱姓埋名至今。」
「雖是欺君，但實乃情非得已，還請皇上恕罪！」
「你……」
小皇帝心中自不意外，正要接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
只是這次，話到嘴邊還未出口，便被外頭傳來的聲音打斷。
「皇上！！」
尖銳的喊聲自外界傳來。
將朝上眾臣都嚇了一跳。
小皇帝同是心中一驚。
「何人如此慌張？」
一個老臣不滿地皺眉。
「邊、邊境急報！」
來人是個身穿盔甲的士兵，一路跑得氣喘吁吁，跪在地上揚聲道。
「北域出兵來犯，籌集了十多萬兵馬，逼至我大齊邊境！」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官員都炸了鍋。
「十多萬兵馬？這怎麼可能！？」
「整個北域加起來，怕是都沒有十萬兵……」
「這是從何而來的假消息！？」
來報的士兵趕忙回應，「這不是假消息！末將所言，句句屬實！」
他說著，又仰頭去看小皇帝。
「皇上！如今邊境情況危急，若再不派兵支援，只怕撐不了多久了！」
「還請皇上定奪！」
小皇帝心中一沉，眼底有一瞬間的慌神，下意識把目光投向沈鶴。
沈鶴神情同樣有變化。
他知道，早晚會有這一日。
所以，才會把奪權之事提前再提前……
可沒想到，這一日來的這麼快。
沈鶴垂首，片刻才走出來，主動道：「臣願領兵前往，也算是為自己隱姓埋名之事，將功贖罪！」
「朕准了。」
小皇帝應了聲，面上卻不見喜色，心中唯有複雜。
「從前由沈家帶領的岐山軍，還有京都城外五萬守備軍……再加上邊境大軍，悉數由你指揮。」
「朕命你，即日帶兵支援——只許勝，不許敗！」
「臣，領命！」
沈鶴行禮應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帶著十足的決心。
「皇上。」
這時，另一個人影走上來，拱了拱手。
「臣願同往。」
沈鶴扭頭看了一眼。
上前之人是吳將軍。
「准。」小皇帝即刻應下，想起什麼。
「此行缺少的武將，都由沈將軍指名——」
「凡他軍令，如朕親臨，不得有違！」
「臣等遵旨——」
一眾朝臣行禮應下。
這也算是當眾恢復了，他「沈將軍之子」的身份。
從今往後，朝中再無奸臣凌鶴。
唯有沈將軍之後，沈鶴。
一場早朝，比眾人想像中要更加兵荒馬亂。
待沈鶴回到府上，已是接近正午。
謝棠芝正在前廳等著他。
一見他回來，即刻起身迎上去，「如何？」
她知道今日早朝上，沈鶴要做什麼。
所以，一直在等他的喜訊。
「很順利。」
沈鶴也知道她在問什麼，勾唇笑笑。
只是笑容怎麼看著，都顯得有些勉強。
謝棠芝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不對，「怎麼了？」
「我……」
沈鶴微抿唇。
明明早知道會有今日，可真當到了這時候，到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吞吞吐吐的模樣，反而讓謝棠芝更為緊張。
她皺著眉抓緊了男人的手。
「今日早朝，邊境來報，北域來犯……」
「需要京都派援兵去抵擋，時間緊迫，今日便要啟程……」
越說到後面，男人的聲音便越小，染上了幾分沙啞。
「今日便要走？」
謝棠芝頓了頓，隨即很快便道：「我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