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鶴面色驟變。
他不怕阮二爺會耍花樣,因為心中清楚,這個老東西動不了他。
可他沒想到,對方一開始盯準的竟然會是謝棠芝!
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該讓她跟來!
又或許……
至少要多安插些人手在她身邊。
一瞬間,凌鶴心中有數不清的恐慌在蔓延。
他顧不上許多,飛快跳下馬車,提劍擋在謝棠芝的馬車前,親自解決了那七八個人。
而就在他打鬥的功夫,阮二爺的馬車已經飛快衝出了重圍,遠遠離去。
他的後方,有二三十個小廝,也策馬跟了上去。
想來,那些都是阮家培養出來的護衛。
此行卻被他藏在家丁小廝之中,掩人耳目。
倒是謹慎的很。
「追!」
凌鶴冷冷看著那個地方,幾乎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是!」
等手下之人都追了上去,他自己則跳上馬車,用力把裡面的女子抱進懷中。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嚇到了嗎?」
「……我沒事。」
謝棠芝趕忙搖頭,又道:「你快去追!」
凌鶴點點頭,又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她沒事後,才安心下去。
他把剩下的護衛都留下來,又叮囑謝棠芝。
「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謝棠芝在馬車裡看他,用力點頭。
凌鶴策馬往前追了一段。
很快便發現,不管是阮二爺的馬車,還是自己派去追的人,都已經甩開了他一大截。
這個進度……
想追上去怕是難。
凌鶴蹙眉,又看了一眼右邊的山林,猶豫不到片刻,直接策馬沖了進去。
林中的路要狹窄許多,並不好走,但好在還是有一條小道足以通行。
等到追上阮二爺的馬車時,凌鶴正身處半山腰之上。
他從身上掏出匕首,直接飛身沖了下去。
沒過多久,跳落在馬車車頂上。
「快攔住他!」
那些個護衛們等他近身了才發現,趕忙大吼。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凌鶴順著窗口躬身跳了進去。
手中的匕首橫出,插在馬車壁上,正好划過阮二爺的臉側。
被鋒利的刀刃碰到的地方,很快被劃開一道口子,有微紅的血絲滲出。
「你倒是跑啊。」
凌鶴冷笑。
阮二爺臉色一瞬間難看到了極致。
「你、你……有話好好說。」
若說剛才,他還有把握可以逃脫。
那現在,便是整條命都懸在褲腰上了,整個人顯得恐慌不少。
凌鶴沒心思同他廢話,把他後方的匕首拔出來,一下扎在對方大腿上——
「啊!!!」
頓時,劇烈的慘叫傳遍整個車廂。
與此同時,他手下的護衛們也跟著追上來了,與阮家那一行對打成一片。
凌鶴目光中帶著幾分猩紅,像是已經喪失了理智。
他面無表情看著眼前人哀嚎,在他左右腿各留下一個刀口子。
隨後,才把沾血的匕首抵在阮二爺嘴邊。
「你只有最後一次機會。」
「不說,就死。」
阮二爺下半身的布料盡數被染紅,臉上冷汗不住的往外冒。
此時,才像是知道怕了。
「我、我說。」
……
謝棠芝等了一個時辰。
她不敢隨處亂跑,只怕自己追上去,會更麻煩。
可在原處等著也是心焦。
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對方會不會出什麼事?有沒有什麼意外?
正當她忍不住,想下去吩咐那些個護衛,先去找找凌鶴時。
就見一隊人馬緩緩朝她的方向趕回來。
為首的正是凌鶴。
謝棠芝懸在半空的一顆心總算是鬆動了些。
沒過多久,凌鶴的馬走到身邊。
他策馬下來,重新坐上馬車,卻沒開口說話。
臉色陰沉的嚇人。
謝棠芝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也沒有問他審問結果如何。
只是看著人一身的血,有些憂慮。
「你受傷了?」
此時的他,一身錦衣有許多地方都被劃破,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更有些地方,血跡很大一片,幾乎洇濕了整件衣裳。
謝棠芝想抬手去仔細看看,卻連指尖都在顫抖。
「我沒事。」
凌鶴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與此同時,低聲道:「不是我的血。」
只是在山林中趕路時,被不少細小的樹枝划過,這才顯得狼狽了些。
謝棠芝能感覺到,對方握著自己的手極其用力,甚至帶著幾分顫慄。
謝棠芝微抿唇,下一刻,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雙手環住他精瘦的腰身,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凌鶴愣了愣,半響,才回報住她,然後開口。
「我……問出來了。」
「嗯。」謝棠芝輕輕回應。
她也不追問,只等著人繼續往下說。
他若願意就說,不願意,那她便不問。
「當年,兵符是被他騙來的。」
「父親死前幾日,便察覺到有些不對,所以將兵符交到了自己手下一個親信的將領手裡。」
「後來,阮二帶著父親身死的消息回到營中,主動告訴眾人,父親是被太后與凌相聯合害死。」
他故作痛恨,瞞過了所有人,隨後,又攛掇眾人,說要與他們合謀造反……
還沈將軍一個清白。
軍中都知道沈將軍是何等為人,心裡憤慨,沒有一人拒絕他的要求。
就此,阮二說服軍中一眾將領「蟄伏」下來。
實際卻是把人安排在京都,一一擊破。
能策反的便策反,若不能,便暗中殺了。
「甚至……為了不留下後患,那些被殺的將領,均是被滅門。」
滅門後,再把他們的住處一把火燒乾淨……
不留下半點痕跡。
說到最後,凌鶴雙拳緊握,牙關咬的咯吱作響。
謝棠芝也有些心驚。
她早知,這些調查出來的真相必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此時真正聽起來,卻還是比想像中更加沉重……
「軍中有個副將,他夫人是我母親的閨中好友。」
「那副將是最先察覺到不對的,他怕家人留在京都會有危險,所以想把夫人先送回家鄉……」
可就在回鄉的半途,他夫人與兒女被偽裝成馬匪劫殺。
死前不知被凌辱了多少次……
凌鶴已經記不清那位夫人的面容,卻依舊記得,當年她來家中做客……
抱著幼小的自己時,那溫暖的懷抱和笑容。
然而到最後慘死時,她連一具清白的屍首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