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寧無故構陷當朝郡主，行徑極其惡劣——」
「皇上！」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又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戚瑩瑩不忿地開口，仍不死心一樣，怨懟地瞪著謝棠芝。
小皇帝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微皺起眉看過去。
「僅憑太醫一面之詞，怎麼盡信？！」
「說不定，他是被人收買了呢！」
戚瑩瑩十分著急，近乎咬牙切齒道。
「依我看，還是要再多找幾個太醫來一一診治過，才能下定論！」
「這話倒是好笑。」
謝棠芝輕嗤，「戚小姐的意思，莫不是我能提前預知到，今日這場宴席上會有人陷害於我？」
「所以提前去收買了太醫，讓他替我說話？」
想也知道不可能。
這話說的太沒腦子，周遭不少人都暗笑起來。
戚瑩瑩臉色更難看了，一陣青一陣紫，像是被甩了幾個巴掌。
她不死心，反駁道：「也有可能是你早知會有這一日，所以提前收買了太醫！」
「又或者、或是你在宮中結黨營私！這太醫本就是你的人！」
越說越離譜了。
小皇帝眉頭緊皺，冷喝出聲。
「行了！」
他難得顯露出怒容，戚瑩瑩再度一驚，冷冷看著他。
這已經是今夜第二次了……
「謝家的事，與你有什麼瓜葛？」
小皇帝目光微冷，「讓你三番四次去干涉？」
「我……」
戚瑩瑩張了張口，摸不透他的情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皇上，我只是覺得……謝夫人為人母，十月懷胎才生下一個女兒……」
「如今卻要被如此對待，實在是有些可憐。」
戚瑩瑩放低了語氣，眼眶微紅地看著她。
這是她慣用的手段。
以往只要眼圈稍紅幾分，小皇帝便什麼都由著她。
這幾個月來都是如此。
這次，卻不見小皇帝心軟。
「你下去吧。」
他皺著眉，像是不耐。
又像是，單純懶得跟蠢貨說話。
「皇上……」戚瑩瑩心下一沉，不死心繼續喊他。
直至小皇帝的語氣再度跌入冰點。
「怎麼？你想朕親自讓人把你送回寢宮嗎？」
這是要直接趕人的意思。
戚瑩瑩徹底不敢多話了，閉上嘴退到一邊。
小皇帝也不再審問，抬眸去看謝永寧。
「你行跡惡劣，陷害親妹，謀害生母——罪無可恕！」
「即日起，革去大理寺官職，重打五十杖棍，永不得再入朝為官！」
小皇帝金口玉言，自是沒有他反駁的餘地。
謝永寧輕顫著，跪伏下來。
「臣……領旨謝恩。」
小皇帝冷哼一聲，懶得再理會他，讓人拖下去行刑。
沒過多久，又擺了擺手。
「都散了吧。」
一連鬧出兩樁鬧劇，是個人都不可能再有心情賞花了。
一眾官員起身告退，很快便三三兩兩走遠了。
小皇帝擺駕離去，從前都會留下等著戚瑩瑩一起。
這次卻沒有。
甚至，連正眼都不多看她一下。
戚瑩瑩站在原處，猶如在凜冬之日被一盆涼水兜頭淋下，徹底失去知覺。
這時才知道什麼叫恐慌。
她知道，小皇帝是她唯一的倚仗。
可因為對方的寵溺，她從來不怕。
也沒想過，這份寵溺有一日會消失無蹤。
戚瑩瑩越想越害怕。
……
凌鶴牽著小姑娘的手走向宮外。
「那個太醫，是你的人？」
謝棠芝心中也有疑慮，看四下無人，才安心轉頭去問身邊的人。
「你猜？」凌鶴勾唇一笑，沒有明說是與否。
那就是了。
謝棠芝心中篤定。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在今夜設局害我？」
「想想方才席上，戚瑩瑩都說了什麼。」
凌鶴故作神秘，抬手在她眉心輕輕一彈。
謝棠芝更為疑惑。
戚瑩瑩？
她說……
半響，謝棠芝才想起什麼，驟然瞪大雙眼。
「那太醫原本就是你的人！？」
「還算聰明。」凌鶴輕笑起來。
戚瑩瑩自以為，自己如今有著小皇帝庇佑，便可在皇宮內外隻手遮天。
卻殊不知……
她那點所謂的權柄，不過是坐井觀天。
謝棠芝驚訝地看著他。
「你很意外麼？」凌鶴挑眉，看小姑娘神情半響不能平靜，有些好笑。
謝棠芝老實點頭。
凌鶴更好笑了。
「你夫君好歹是朝中重臣，在宮中有幾個能用的人，有何奇怪？」
他理所當然道。
這麼一說，倒也是……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他們會在今晚設局對我下手？」
謝棠芝又想到了什麼。
「……倒也沒有多早。」
凌鶴聽出了其中興師問罪之意，輕咳一聲，稍稍擺正臉色。
謝棠芝：「……」
鬼才信！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謝棠芝蹙眉。
凌鶴：「……」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知道，我替你解決了便好。」
片刻後，他才道。
謝棠芝一時無奈，半響，拍了他一下。
「你就是故意的！」
凌鶴笑笑，倒也不反駁。
兩人笑笑鬧鬧，很快走到了宮門。
這時，恰好劍兩個禁軍手裡抬著一個男子，把他丟出宮門外。
那男子只穿一身裡衣，整個後背的布料都被鮮血染紅。
而他滿是虛弱趴在地上，狼狽不堪。
是謝永寧。
如今瞧著，是剛剛受完刑。
謝棠芝冷眼看著，心中不見半分憐憫。
甚至連看也不願多看他一眼，越過人準備走。
「棠芝！」
她想裝作無事，謝永寧卻瞧見了她，費力把人叫住。
謝棠芝腳步微頓。
本不想理會，片刻後還是改了主意，回過頭去看他。
「怎麼？」
「又想搬出你那一套說辭，來自欺欺人嗎？」
都是為了她好。
謝永寧慣用的說法了。
「我知道你不理解……可我真的……」
謝永寧唇角蔓延出一絲苦澀，啞聲道。
他真的只是想讓謝棠芝下半生，能安然無憂。
原本這次籌劃，是為了奪去謝棠芝郡主身份。
等她被貶為庶民後，謝永寧自會找理由把人送出京都。
再之後，他會給謝棠芝安排好一切。
不論是住處，還是日後的生活……
必定讓她此生寧靜無憂，不再被捲入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