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半響才抬首向小皇帝行禮。
「皇上,臣知道凌大人是因臣所說的話,心有不滿。」
「但臣也只是想為家母討一個公道!」
謝永寧滿臉嚴肅,義正詞嚴。
「還請皇上明察!」
凌鶴神色微寒,聽言,抬手還要去取刀。
只是這次,還未等他動手,便被女子握住了手腕。
謝棠芝看著他,輕輕搖頭。
「我自己解決吧。」
凌鶴與她對視片刻,這次,倒是很快就鬆了口。
他回握了女子的手,語氣很輕。
「記著你還有我,不必委屈自己。」
謝棠芝忍不住微微彎起唇角。
正是因為凌鶴對她太好了,所以她才不想,讓這些人用如此拙劣的伎倆,繼續敗壞他的名聲。
想著,她緩緩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謝大公子既然說我給生母下毒,那便先拿出證據來吧。」
說話間,謝棠芝一直緊盯著對方的雙眼。
她真的很好奇。
在做那些事時的他,還有謝永延,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為何能幾次三番,將為她好當做藉口,來對她行惡事?
「若要證據,只需把母親請來,讓太醫查驗過她的症狀,便一切都清楚了。」
謝永寧不敢與她對視,偏開頭去,嘴硬般道。
「既然這樣,那就請吧。」
謝棠芝冷笑。
她倒是要看看,謝永寧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見兩人執意如此,加上一旁還有個戚瑩瑩推波助瀾,小皇帝眼眸半眯。
最終鬆了口,讓人去請謝夫人。
宮中禁軍辦事極快,不到半個時辰便把謝夫人帶到了殿前。
彼時後者雖然依舊穿著華貴,卻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端莊冷靜。
一身衣裳皺巴巴的,整個人也是瘋瘋癲癲,側著頭扯著自己的一頭亂髮,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什麼。
「皇上,家母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便是最好的證明!」
謝永寧一手指向謝夫人,同時揚聲道。
謝棠芝自然也瞧見了她的模樣,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她與謝家斷絕關係時,對方還是好好的。
如今變成這般樣子,不必說也知……
有謝永寧的手筆。
都這樣了,還口口聲聲打著為了她的旗號!
當真是個……
瘋子!
「人雖是病了……可又如何能證明,是郡主所為?」
小皇帝眼眸半眯。
「母親身上有被下藥的症狀,一查便能查出來。」
謝永寧回話,「還有,從前她在府上時,曾經多次藉口入了母親院子,並且每次都會帶一碗參湯……」
「這些,母親身邊的丫鬟下人,均可以作證!」
「是麼?」小皇帝輕聲呢喃。
戚瑩瑩也跟著站出來。
「皇上,若不是真的有問題,誰會用自己母親的性命開玩笑?」
「她做出如此歹毒之事,您可一定要嚴懲!」
這次,小皇帝沒理會她。
只是朝太醫輕輕一擺手。
後者即刻會意,上前來給謝夫人把了脈。
「夫人身上……的確有長期服食五石散的症狀。」
在場眾人面色都是一變。
謝永寧苦口婆心地看著謝棠芝。
「棠芝,我原本也不想指證你……」
「可你這段時日,做的事越發過分!哥哥只是怕,你會迷失了自己。」
謝棠芝聽這一番酸話,聽得眉頭緊皺。
還未來得及回應什麼。
「棠芝……」
就見那謝夫人在一瞬間,好似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尖聲大喊起來。
「啊!!有怪物!」
「別殺我——別殺我!滾開!」
她分明是朝著謝棠芝喊的。
一邊說著,還一邊渾身顫抖把自己蜷縮起來。
過了一會兒,又小聲呢喃。
「不喝藥……我不要喝藥!」
如此一來,簡直坐實了謝棠芝的「罪證」。
戚瑩瑩看得愈發激動,一手指著謝夫人。
「您看!若非曾經被虐待,謝夫人怎會如此害怕她?」
「這些證據,便足以說明她從前沒做過什麼好事了!」
謝棠芝眼眸微涼,心中滿是嘲諷。
能讓謝夫人瘋癲至此,並且一聽到她的名字就發狂……
可想而知,此前,謝永寧到底謀劃了多久。
還真是處心積慮。
「……皇上。」
她正要說話,卻又一次被打斷。
「這位夫人的確是服用了五石散不假……」
「只不過,根據脈象來看,服用的時間應當是這三個月內。」
「若說更準確些……臣估計,不超過一個月。」
話音剛落。
戚瑩瑩面上得意的神色瞬間崩裂。
她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那太醫。
卻見後者小心翼翼地龜縮著,時不時還會去留意凌鶴的面色。
頓時,心裡什麼都明白了。
這個老東西!!
拿了她的銀子,竟然轉頭就反水!
謝棠芝也意識到什麼,唇角漾起一抹笑。
她嘲弄地看著眼前人。
「三個月前,我已經搬離謝家了。」
「這段時間裡,踏足謝家大門的次數寥寥無幾,更別說是見到謝夫人本人。」
「所以……謝大公子,你覺得我是如何給她下的藥?」
謝棠芝語氣輕描淡寫。
卻是一字一句,都如同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謝永寧臉上。
讓他神情在片刻之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哆嗦,半句話也說不出。
周遭一眾官員和家眷們又開始議論起來。
「原來是有意污衊……」
「可既然五石散不是她下的,又會是誰?」
「那還用說?肯定是謝家人自己乾的啊!」
「估計就是看不得郡主好,故意陷害她!」
「為了陷害自己親妹妹,給自己母親下藥,如此禽獸不如的事都做得出來,當真是驚世駭俗!」
「這還是人嗎?」
一眾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毫無掩飾傳入謝永寧耳中。
謝永寧表情無比難堪,藏在袖子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羞惱。
這些人懂什麼!?
他做了那麼多,都是為了棠芝能夠安然活下去!
棠芝不理解他也就罷了……
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有何資格指手畫腳?!
謝棠芝看著這人的神情,只覺得好笑。
她不再理會對方,微微抬首,畢恭畢敬地面向小皇帝。
「皇上,如今太醫都這麼說了,真相可定了吧?」
小皇帝愣神片刻才反應過來,飛快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