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日這一遭，他也算是把阮家得罪透了。」
「即便我不動手，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凌鶴語氣淡然。
「你說得對。」
謝棠芝頗為認同地頷首，呢喃道。
「讓他自己自行磋磨下去，便好。」
凌鶴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沒再說話。
等兩人回到京都，已經是三日後。
剛回府安頓好，便有宮裡的旨意送了出來。
「如今時候正好，戚小姐央著皇上辦了賞花宴。」
「就在明日晚上，御花園。」
「大人可別忘了。」
太監客氣提醒著。
凌鶴眉梢微挑，頷首算是應了，隨即便擺手讓人下去。
待人走後，他叫來京都的親衛，問起這些日子，阮家的狀況。
「您走的這小半月不到，阮城往自己後院納了四五房小妾。」
「如今他那後院中，每日都是烏煙瘴氣的……鬧騰得厲害。」
「他做得這麼過了，凌湘言沒有阻攔？」
謝棠芝有些奇怪。
算算日子，凌湘言也該從大理寺的牢里出來了。
「凌小姐是攔了……可攔不住。」親衛便搖頭，解釋說。
「先前入獄之事，她被丞相狠狠教訓了一通。」
「之後雖然回到阮家，也因理虧，氣勢便先弱了一大截。」
謝棠芝明白過來。
「據說……就在昨夜，那阮城叫了三個小妾陪著，還將凌小姐一同請去。」
「讓她們一起……」
當時那場面，屬實讓人有些尷尬。
親衛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謝棠芝心中卻瞭然，頓時只覺得無比荒唐。
「這阮城，可還真是……」謝棠芝眉心微蹙，一言難盡道。
還真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凌鶴倒是漠然許多，聽言，若有所思道。
「明日宴席上，只怕還有得鬧。」
畢竟，賞花宴，既是各家家眷都去。
那阮家夫婦自然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
翌日傍晚。
謝棠芝才入席，就見阮家兩人已經到了。
兩人同坐在一張桌前，女子臉色卻難看得打緊。
轉過頭去時，根本不像在看自己的夫君，反而像在瞪著一個仇人。
實在是讓人……
一言難盡。
再仔細一瞧，看清凌湘言身上所穿的衣裳時，謝棠芝又是一愣。
白日下了一場雨，此時正是微冷的時候，凌湘言卻只穿了一身單薄的紗衣，與其他著裝端莊淑雅的女子，大有不同。
「這難不成是……」
謝棠芝微微睜大眼眸。
阮城故意讓她穿上的？
若真如此，未免有些過於折辱人了。
謝棠芝眸色複雜地走到位置上坐下。
正想著，小皇帝從外間走來，身邊還帶著個戚瑩瑩。
他把人安排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下首，又在眾人行禮過後，隨意一擺手。
「今日宴席，本就是讓諸位前來欣賞美景的，諸位不必拘束。」
「都敞開了玩。」
底下一眾人應聲，隨後，卻還是該什麼樣，就什麼樣。
畢竟，誰敢在皇帝面前「敞開」？
「皇上。」
一旁的阮城忽然拱手，「皇上，臣的夫人為了今日這場賞花宴，特地準備了一支舞，想給各位表演盡興。」
「還請皇上准許。」
「哦？」
不等小皇帝說話，便見戚瑩瑩眼眸微亮起來。
立刻扭頭幫忙勸道：「皇上，凌姐姐從前便是舞技高超，不妨就讓她試試吧？」
「我也很想看。」
聽言，小皇帝有些動容，當即便答應下來。
「既如此，那便聽你的。」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湘言身上。
隔著一層紗衣，她只覺自己似乎已然被看透了。
渾身上下充滿了屈辱與不自在。
「皇上，臣女……」
凌湘言強忍著站起身，正在心中思慮著，要如何應對。
還未等她考慮好，就聽戚瑩瑩開聲。
「凌姐姐這是怎麼了？瞧著如此不情願……」
「難不成，是不願給皇上獻舞？」
「我不是這個意思！」
凌湘言趕忙辯解。
抬頭一看，對方的臉色同樣幸災樂禍。
此時心裡哪裡還能不明白？
這兩人分明是串通起來，故意羞辱她！
今日入宮赴宴之前，被阮成逼著穿上這一身衣裳，她就已經氣得忍無可忍了。
如今這個混蛋，還讓她就此獻舞！
這與青樓賣藝的妓子有何區別！
凌湘言越想越是惱火，恨不得把這兩人全都剁了。
可她不敢。
上次阮家的事後，舅舅親自來警告她——
說她在鬧出事端，就別怪日後丞相府不認她！
想著，凌湘言只覺心中發涼，把所有的不甘全都忍下，只低聲道。
「臣女……想先下去換身衣裳。」凌湘言小聲道。
戚瑩瑩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似笑非笑地盯著人。
「我瞧你這一身就挺好的，為何要換？」
凌湘言咬唇，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戚瑩瑩也不給她這個機會，繼續笑道。
「既然不是想找藉口推拒，那就快開始吧！大家都在等著呢。」
凌湘言咬緊了唇，眼看小皇帝也沒有要開聲的意思，周圍人更是沉默。
一時心中越發絕望。
輕輕顫抖著，正要開始。
「等等。」
一扭頭，卻見謝棠芝不知何時站了起來。
她微蹙眉，「阮家如今是窮的連件衣裳都買不起了麼？」
「今夜天氣正是涼的時候，也讓自己夫人穿的這麼薄？」
謝棠芝邊說著，正好讓宮女去取的披風也拿上來了，便讓人遞過去給凌湘言。
凌湘言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正猶豫著伸手要去拿。
戚瑩瑩一時火了，拍著桌子站起身，嗓音尖銳。
「你敢！」
她威脅過凌湘言，又扭頭去瞪謝棠芝。
「你算個什麼東西？如今是皇上想看她跳舞！你也敢開口阻攔……」
「莫不是想抗旨！？」
一頂高帽沉沉扣下來，讓人猝不及防。
「皇上倒也沒說，一定要讓她穿著這一身跳吧？」
謝棠芝眯著眸，回望過去。
凌湘言的確也有可恨之處。
可同為女子，她實在不覺得，有必要以這種方式折辱。
「你——」
戚瑩瑩反駁不過，更氣了。
下一瞬，惱怒的目光落到小皇帝身上。
「皇上您看她！」
「我不過是想欣賞凌姐姐跳一支舞……」
「她何必如此咄咄相逼？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