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又如何？」
凌鶴瞥了他一眼，輕嗤。
「倘若你們沒做虧心之事，今日即便皇上親臨，也奈何不了你。」
「是，是。」
關蘊眼底神色稍變了變，倒是沒反駁，抹著汗應了聲。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越過狹窄的過道，到了暗室盡頭。
四周環境驟然變得寬廣起來。
暗室的燭火還點著，暖黃的光下，能看清四周的一切——
屋內堆著許多架子，但都是空的。
倒是角落處還有幾個箱籠。
凌鶴眼眸半眯，湊近上前，看向那上面掛著的鎖頭：「打開。」
關蘊倒也沒拒絕，拿出鑰匙打開了。
裡面的東西出現在眾人眼前。
竟都是些金銀珠寶。
關蘊暗笑了笑，故作客氣：「您也瞧見了，咱們這撫安居生意還算不錯。」
「有時營收的銀子不好安置，便都放到了這裡。」
「想來，應當不算觸犯什麼律法吧？」
凌鶴面色微冷。
「您可還要看看其他的？」
關蘊挑眉，即便有意隱忍，面上卻還是不由自主顯露出得意之色。
「我給您打開。」
「開！」凌鶴眸色冷沉。
關蘊便也配合著，將其他的箱子一應打開。
無一例外，都是金銀。
他想要的東西，半點不見蹤影。
「大人您也瞧見了，我們這打開門來做生意，向來都是規規矩矩，遵守朝廷律法的！」關蘊笑著道。
「您看也看過了，總歸能安心了吧？」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完看人沒反應，便又補充：「您若不滿意，不如再往四處找找……看看旁的地方，還有沒有暗道？」
凌鶴這才有了反應般，冷哼一聲，甩袖轉身離開。
「不必了！」
關蘊便笑著跟了上去。
「大人下回若是還有什麼要查，大可直接來同鄙人說。」
「鄙人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您又何必偽裝，還浪費了銀子？」
這分明是故意氣人的。
凌鶴面上不見什麼表情，半響沒說話。
直到出了帳房。
關蘊還欲再刺激他兩句。
話到嘴邊尚未出口，便見一個便裝男子三兩步跑來，朝著凌鶴一拱手。
「大人，那些中途運走的帳目，都已經被屬下等攔下了。」
話剛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愣。
關蘊有些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眸：「這——」
該不是他聽錯了吧！？
攔下了？是他們樓里的帳本麼！
「確定沒攔錯？」凌鶴挑眉。
「是。」
下屬趕忙應聲，「屬下幾個是看著馬車從撫安居後門出去的。」
「馬車後方掛著紅穗，還有……幾個押送的人，也都是撫安居的打手無異！」
話音落下。
關蘊徹底傻眼。
心中慌亂到極點，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這不可能啊！！
他不是早早已經讓人運出去了麼？
為何會被凌鶴攔住？！
難不成，方才他——
一瞬間，關蘊好似想到什麼，睜大雙眼朝前方的人看過去。
從一開始進入帳房，就是為了打草驚蛇，讓他趕緊把帳本運走。
也好方便他的人動手！
關蘊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
凌鶴卻不理會他是什麼反應，目的達到了，轉身便準備走。
「帶我去看看。」
「等等！」
還沒走兩步，便被關蘊攔下。
後者心中本能清楚，此時若是讓凌鶴走了……
那就真的完了！
「怎麼？」凌鶴腳步微頓，扭頭瞥了他一眼。
「大人，不妨……借一步說話。」
關蘊面上帶著討好，完全不同於方才的欠揍模樣。
「說話就不必了，」
凌鶴冷笑著回應。
「關公子既是光明正大做生意，又何必怕我查到什麼？」
他毫不猶豫轉身往樓下走。
關蘊心中慌亂，趕忙跟上去。
「大人！大人！」
「您先別急著走，再商量一下啊！」
「您想要多少銀子？或者，您有何條件，咱們都好說！」
眼看凌鶴越走越快，他追趕得也越發急了。
最後卻還是沒跟上，只瞧著凌鶴上了馬車。
後方護衛跟上時，輕蔑地瞥了他一眼。
「你當我們凌大人是誰？還能讓你拿幾兩銀子收買了去？」
凌？
關蘊睜大眼眸，一瞬間愣在了原地。
據他所知，整個京都中，姓凌的官只有兩個。
並且，兩個都是權勢滔天。
如此說來……
方才那人竟就是當朝樞密正使，凌鶴？！
關蘊渾身一軟，險些踉蹌倒地。
後方的心腹趕忙扶了他一下，又問。
「大人？咱們可要送些銀子過去？」
「若只是個小官，和從前一樣，多塞幾萬兩過去，他們自然也就閉嘴了。」
他跟得關蘊久了，處理起這些事來，也分外熟練。
「完了……」
「這次，徹底完了。」
關蘊卻只是搖頭，滿目蒼涼之色。
若換做旁人，或許還有賄賂的可能。
可那是凌鶴！
凌相之下，天下第一權臣！
怎會缺他那點銀子？
真送了錢去，怕是只會死得更快……
……
半個時辰後。
凌鶴帶著人回到了臨時落腳的小宅院中。
那些被帶回的帳本，整齊碼在院落里，由七八個護衛看守著。
謝棠芝也在等他。
見他回來了，主動上前。
「快先看看，這些帳本對不對。」
凌鶴頷首上前，只瞥了一眼，眉頭便微皺起。
「只有這一點？」
眼前的帳本都被堆在一個箱子裡裡面約有十多本。
可撫安居經營這麼多年，生意來往也十足興隆……
絕不會只有這麼點。
「我們動手時，的確只拿到了這些。」下屬回應。
凌鶴面色更沉，隨手抄起一本仔細翻了翻。
看過後，又覺得不夠仔細般，連著看了好幾本。
最後，臉色黑如鍋底。
「怎麼了？」
謝棠芝也看出了他的不妥。
「難不成，這些帳目是假的？」
「帳目是真。」
凌鶴深吸一口氣，沉著臉道。
「只是，這些都不是關鍵的帳本。」
「查不出什麼來。」
真正記載了有用消息的，並不在這裡頭。
凌鶴腦中回想著不久前，關蘊的反應。
對方那滿是慌張的模樣……
倒是看不出半點破綻。
沒想到，最後是他被擺了一道！
凌鶴眼底火氣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