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了半響，準備要出府時，謝棠芝又忽然想到什麼。
「凌鶴哥哥呢？」
「大人昨夜離開之後就沒再回來過……」
綠禾輕聲回應。
頓了頓，又問：「可要派人去傳信，把大人叫回來？」
謝棠芝抿了抿唇，很快就搖頭。
「不必打擾他。」
「我們先回去。」
出府上了馬車，一路回到昔日的郡主府。
綠禾上前去拍門，很快就有小廝從裡面將門打開。
謝棠芝匆匆跑進去，隨口叫住一個下人，有些急忙地問。
「祖母呢？」
「……在院裡歇息。」
被喊住的是個小丫鬟，說話時神色有些怪異，頭埋得低低的，生怕被看見臉一樣。
謝棠芝微蹙眉。
倘若她此時足夠冷靜，就能發現這府上明顯有不對之處。
可一旦是親近之人出事，她就很難冷靜下來。
謝棠芝管不得那麼多，帶小孩玩綠禾往老夫人的住處趕。
才剛進了門，就有七八個身穿黑衣的護衛衝出來，將她牢牢圍繞在其中。
謝棠芝瞬間愣了。
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中了圈套。
「你們是誰的人？」
她皺著眉，目光不斷，朝著院子裡深入。
只擔心著，祖母現在怎麼樣？會不會也被這些人害了？
「棠芝。」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喚。
一個高挑的人影走出來，越過幾個護衛在她面前站定。
竟是許久不見的謝永延。
「是你？」
謝棠芝眉頭皺的更緊，又問：「祖母呢？」
她來得急，一路上匆忙之際，也忘了叫上雲煙。
如今身邊只有綠禾一個小丫頭，說是孤立無援也不為過。
「祖母還在裡面歇著，平安無事。」
謝永延看她憂慮，放輕了語氣，安慰一般道。
「你不必擔心。」
謝棠芝卻並未因此鬆一口氣。
這些人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想多信。
只有自己親眼看到過，才能夠確認。
「讓我進去看看她。」
「不急，祖母睡下了。」
謝永延搖搖頭，卻沒讓周遭的人走開。
他盯著眼前的小姑娘：「我有些話要同你說。」
謝棠芝警惕地看著他。
「你最近……過得好麼？」
謝永延心中的確有不少話想說，可真到看見了人的這一刻，卻不知從何開口。
半響，才蹩腳地憋出一句。
謝棠芝眉頭皺得更緊，藏在衣袖下的雙手緩緩收緊，「倘若你將我騙來，只是想作這些無用的敘舊……」
「其實大可不必。」
「若沒有你們打擾，我就很好。」
謝永延眸中浮現出幾分苦澀。
「我知道，你心中對我們仍有怨恨……」
「我們當初對不住你，這是我們應得的。」
「所以，你今日又是什麼意思？」謝棠芝冷冷地反問。
他與謝永寧，可謂如出一轍。
兩人口口聲聲地說著對不起她，說很後悔當初害她太深……
可兩個人都一樣，沒有一次認真聽過她的話。
她早已經放棄了所謂的兄妹之情，只想這一家子能離自己遠些。
可他們好似從來聽不進去。
他們只做自己想做的，堅持不懈地來打擾她，給她製造麻煩。
到頭來，還要說上一句——
「是為了你好。」
若說從前，謝棠芝只是覺得心寒。
那麼如今，這份情緒就要添上幾分厭惡了。
謝永延看著她的模樣，暗自苦笑。
半響才深吸一口氣，做好了準備似的。
「雖然今日同你說的話，你聽著不一定高興……」
「可二哥還是想勸你一句，你離開凌鶴吧。」
謝棠芝眸光驟然冷下來。
「他不值得你託付終身。」
謝永延認真地看著她，「繼續跟著他，你也會有危險的。」
「更何況，此人心狠手辣，如今在你面前表露出的深情款款，也極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終有一日他會露出真面目，狠狠刺傷你！」
說起這些時，謝永延心中不知想起什麼，眼底也多了幾分冷意。
……就好像，曾經的他一樣。
謝棠芝沉默了半響。
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半響才抬眸看他，嘲諷出聲。
「離開他，然後呢？」
「回到謝家去，回你們身邊麼？」
「……倘若你願意，哥哥們自然會一輩子照顧你！」
謝永延像是沒聽出她話里的弦外之音，認真地許諾道。
「照顧我？像從前一樣麼？」
「把我丟棄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等什麼時候想起我了，再來瞧一眼？」
「當然不會——」
謝永延微微睜大眼眸，瞬間如墜冰窖。
是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謝棠芝說的是認真的。
可曾經他們為了一個奸細，算計了謝棠芝那麼多，妹妹又怎麼可能原諒他們？
當真是……
異想天開。
謝永延在心中嘲諷自己。
「你們覺得他會算計我，可在我心中，你們比不上他萬分之一。」
謝棠芝冷冷道。
她也懶得再與這人廢話，扭頭掃了周遭幾人一眼。
「你真以為，有這幾個人在，便能對我怎麼樣麼？」
「今日若我和祖母出了什麼事……」
「你信不信，不出三日，謝家便會跟著萬劫不復？」
謝棠芝是故意把話往狠了說。
可事實，也的確如此。
若她真出了什麼事，凌鶴會發瘋的。
那也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謝永延一顆心被刺得千瘡百孔，半響才找回自己說話的聲音。
「棠芝，你不必如此……」
「我本來也沒打算對你做什麼。」
謝棠芝冷冷看著他，並不相信這話。
「今日來找你，只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謝棠芝面無表情反問。
「帶你去看清一個人。」
謝永延神情很是認真，「凌鶴沒你想像中那麼好。」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謝棠芝蹙眉，心中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凌鶴好與不好，她上輩子已經見到過了。
謝家人好與不好，她上輩子……
也早就看透了。
「你想知道，就隨我來吧。」
謝永延沒有明說。
他擺了擺手，讓護衛們推開，讓出一條路。
隨即自己率先邁步，朝府外走去。
謝棠芝冷眼看著他的身影半響，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