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特地造假

  「這……」

  大理寺卿頓了頓,猶豫道。

  「死因在送回大理寺前,便已經查過了……」

  「查過也可以再查。」

  凌鶴慢悠悠的,語氣卻不容置喙。

  「先前你並未在場看著,又如何得知,這中間有沒有出什麼差錯?」

  大理寺卿一時無法反駁。

  「既如此……那就聽憑大人吩咐吧。」

  他說不過,只得道。

  「來人——」

  剛要叫人去請仵作。

  話才到嘴邊,便見凌鶴又出聲制止,「別急。」

  「今日死的人,是大理寺往常常用的仵作吧?」

  「他死了,留下的其他人怕也不太靠譜。」

  「正好今日我從刑部借了個仵作過來,就勉為其難,先借給你用一用吧。」

  凌鶴說得勉強,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一擺手,便直接把人叫了上來。

  「刑部的人,卻送到我們大理寺來用,只怕不太合適吧?」

  大理寺卿面色又是一變。

  他實在猜不透,這位殺神心中到底怎麼想的……

  「我說合適,就合適。」

  凌鶴笑了,眯眸看他。

  「怎麼?大人這是,不樂意用我的人?」

  「不敢不敢……」大理寺卿秒慫,半個字不敢再多言。

  「都聽大人安排。」

  一時更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審案了。

  凌鶴輕嗤,「那可不行。」

  「您才是主審此案的人,自然該您做主。」

  大理寺卿:「……」

  我倒是想做主。

  我出的主意,您聽麼?

  他無從反駁,只任由凌鶴將新的仵作帶進來。

  後者自備了工具,進來後先是檢查了那死者的屍首,隨後又帶著羊腸手套拿起作案的刀,不知往上面塗了什麼。

  約有一刻鐘後,仵作放下手中工具,朝著堂上幾人一拱手。

  「大人,查出來了。」

  「此人的死因,當是自殺。」

  「什麼?!」

  這回,還不等凌鶴有反應,大理寺卿便先驚呼出聲。

  他瞪著眼站起身,「怎會是自殺?你再仔細瞧瞧,是不是看錯了?!」

  「小人檢查得十分仔細,不會有錯。」

  仵作低聲回應,語氣卻十分篤定。

  大理寺卿眉頭皺得更緊。

  「可那兇器,是在別處發現的啊……」

  「那大人以為,有沒有可能,是有人看他自殺後,特地將兇器藏到了那婦人屋內,只為栽贓陷害?」

  凌鶴抬眸看著他,緩緩開口。

  大理寺卿小心與人對視一眼。

  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麼。

  不管是否有這個可能……

  如今凌鶴這麼說著,倒更像是在提醒他,對方想要有這種可能。

  「大人說得有理!」

  大理寺卿立刻堅定了立場。

  不管其他人如何,此事有凌鶴摻和進來了,他要先穩住的便必須是這位!

  不然,難保哪日就不小心掉了腦袋……

  凌鶴輕嗤,「既如此,到底是誰栽贓陷害,便要勞煩大人好好查證了。」

  「是、是。」大理寺卿匆匆應下。

  「那被你們抓的婦人……」凌鶴又慢悠悠提醒。

  「那婦人全然是被冤枉的,下官這便吩咐他們放人!」

  大理寺卿接話。

  凌鶴這才滿意,「倒也不急。」

  「我聽聞,那婦人丈夫的屍首,還安置在大理寺內,是不是?」

  「……是。」大理寺卿點頭,卻一時有些不明白。

  他為何要忽然提起這個?

  「今日死的仵作,年事也高了,難保不會老眼昏花。」

  「既然今日我帶了人來,便讓他把那具屍首也好好查一查吧。」

  凌鶴嘴上像是提議。

  聽起來卻更像是吩咐——

  讓他把人的屍首帶上來。

  大理寺卿哪裡敢反駁,只能老實應下,隨後轉頭去吩咐下屬。

  沒多久,同一具屍骨再度被帶上來。

  仵作上前查驗,其餘人便在原處等著。

  凌鶴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勾唇笑笑,又對她作了個口型——

  別擔心。

  謝棠芝心中微暖。

  先前還覺得有許多不確定的心裡,驟然安定了下來。

  的確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凌鶴將一切都安排得足夠妥當,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就好似,當他插手這件事開始,一切的走向便走在按照他的意願發展。

  「大人。」

  仵作查完了,再度起身。

  「此人生前,的確是被亂棍打死的。」

  從凌鶴說要查開始,大理寺卿心中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今聽著人的話,更是驚得冷汗直冒。

  這仵作有問題,不就是側面在印證,他這個官當得不行麼!

  「你如何能下定論?」大理寺卿皺眉問。

  「這屍骨雖然已經埋葬許久,但還能查出,有許多骨頭都已在生前斷裂。」

  仵作淡定解釋,掀開蓋住屍骨上半身的白布,指向某處。

  「尤其是這兩根,斷裂之後,直接插進了臟腑。」

  「尋常人骨頭刺穿臟腑,活不到半個時辰,便會殞命。」

  「可這也不能證明,他沒有挨刀……」

  大理寺卿喃喃似的。

  「的確,屍骨上也有刀傷。」

  仵作點點頭。

  只是,還不等大理寺卿鬆一口氣,便聽他又繼續道。

  「只不過,這傷明顯是在人死後,甚至就在近期……才偽造上去的。」

  「何以見得?」

  大理寺卿皺眉。

  「請看此處。」

  仵作從自己的一堆工具中,拿出一條帕子,往上面塗了些奇怪的藥水。

  隨後,往屍骨上兩個地方抹了抹。

  「這一處,是刀傷的痕跡。」

  「這一處,是死者生前,肋骨斷裂的痕跡。」

  「不難看出,這兩個地方的傷痕新舊程度,全然不同。」

  看不出新舊,最簡單的,顏色就不一樣。

  倘若真是同一天挨的刀,又怎會有如此大差距?

  大理寺卿徹底無言。

  「看來,是大人手下的仵作,特地造假啊。」

  凌鶴「恍然大悟」般開聲,驚嘆道。

  「所以,才會怕事情敗露,用自盡來掩蓋事實……」

  「大人覺得,我猜的對不對?」

  「是,是。」

  大理寺卿此時已經汗如雨下了。

  仵作是在他手底下的。

  此時對方作亂,不僅要落一個管束不嚴的罪名。

  更有甚者,此時人已經死了,他卻還未查清真相,反而險些冤枉了無辜之人……